“死不了。”尤裡沒好氣地回複。

佩洛沒管他。

“希斯叔叔對你那麼好，你怎麼這樣。”伊爾卻難得說了長句，為希斯打抱不平。

“但凡他肯低個頭……”尤裡歎了一聲，“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

“畢竟銀狼蘇爾成了這個樣子，而希斯救下了您的戰寵。”佩洛淡淡道。

幾小時前，她還可以解除懸鈴木刺對銀狼的昏睡效果，但此時，她卻始終叫不醒它了。

餘光中，佩洛看到使勁拍打結界的樹根，它們是沖着銀狼蘇爾而來的。

……銀狼蘇爾被控制了太久，已經無力回天。

連控制幹屍的樹根都聞着味來尋它了。

佩洛将精神觸絲蔓延出去，鈎住在場的其他生物，引導還活着的人和精靈向結界中心進發。

尤裡輕緩地解開希斯臉上的紗布，沒有污染神力的影響，他面上的大部分傷口已然結痂了。

“你為什麼要搶奧莉薇姐姐的重劍？”伊爾蹲在他旁邊，學着他的動作，解開自己的紗布。

“你不是‘預言’嗎？你不知道？”尤裡沒有擡頭，悶聲接過伊爾從希斯包中翻出的新紗布，利索地将希斯裹成球，又過來裹伊爾。

“唔幾能‘預言’大系。”伊爾乖乖任他動作，擠着臉看他。

“你隻能預言大事？你還會再成長的，‘預言’可是了不得的能力，到時候你就知道為什麼了。”尤裡拍拍他的腦袋。

“你會回答我。”伊爾偏偏頭躲過去。

尤裡正打算搖頭，卻不受控制地點了點頭，他不禁失笑：“你這孩子，能力不止‘預言’吧，還有‘言靈’？”

“好吧。這要從我們小時候說起……”

“我長話短說。”

“生命重劍原本供奉在生命母樹樹心，是精靈一族的聖物。”

“隻有少數的精靈——生命系的精靈——才能受到它的認可。”

“大約二十年前，精靈泉事件發生時，就是希斯離開精靈族地時，生命重劍被盜了。”

“他們懷疑希斯。”

“你們真會給希斯潑髒水。”佩洛沒好氣地冷哼。

“自然不是他。我以性命向精靈女王擔保，并承諾一定會帶回生命重劍，精靈們才放棄追殺希斯。”

佩洛沉默了。

尤裡卻輕快地笑了：“這件事，别告訴希斯。”

“希斯的重劍是族中一絕，連西鹿芙都不是他的對手。”

“雖然我在女王面前擔保不是他，但我也真的懷疑過他。”

……

“希斯！你是不是拿了重劍？”尤裡扯住希斯。

“要是拿了，快還回去，跟女王低個頭，沒什麼事過不去的。”

“什麼重劍？”失魂落魄的精靈走出族地，見到夥伴，還來不及扯出一個笑，就轉為驚疑和不可置信，“你懷疑我拿了生命重劍？”

“連你也懷疑我？”

“不，我不信是你。”尤裡連忙改口，“隻是生命重劍丢失了，我來問問。”

可是同根同生，一同長大，也一同獲得戰寵，長久的陪伴令尤裡了解希斯，希斯更了解尤裡。

他胸前本來梗着一股氣，在好友的懷疑下，這口氣也洩了。

“你選擇繼續留在精靈族，我沒意見，因為我們要走的路不一樣。但是你覺得我拿了生命重劍……你和那些懷疑我們殺了戰寵的精靈有什麼區别？”

“希斯……可是你又要走什麼路？沒了蘇爾，你連騎士團都呆不下去，不如和精靈們服個軟……”

“和害死蘇爾的兇手服軟嗎？！”希斯眼中劃過一絲隐痛，他捏緊拳頭，打斷尤裡的話。

灰狼格裡從戰寵空間躍出，它身上還帶着精靈泉腐蝕的傷口，隐約又一點白，那是白骨。

“嗷嗚……”它默默走到兩隻精靈中間，哀痛地看着他們。

蘇爾也是它的夥伴。

“算了，好好照顧格裡。”希斯摸了摸格裡的腦袋，轉身要走。

“我不報複精靈族，就已經很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覺得我們是罪魁禍首轉世。不然以你的性子，怎麼可能忍這麼久。”尤裡輕聲說。

“如果我是罪魁禍首，那他們來懲戒我啊！懲戒蘇爾又算怎麼回事？”希斯沖過來，搖晃尤裡的肩膀，“精靈族不對勁，你别為他們做事了！”

“我們走吧！”

尤裡怔怔地問：“可我們去哪？能去哪？”

“随便什麼地方，就算沒有戰寵，一開始我們不也走了很多地方嗎？去諾爾頓，去矮人族地、地精王國，去龍谷，再去出海看看……随便哪裡都好……”

希斯慢慢止住了話語：“……隻要不在這裡。”

他心灰意冷地收回手：“你是不會去的。王城騎士團的去處很好，精靈族也還願意接納你。”

“我走了，精靈們要是還有什麼不滿，你就推到我身上。”希斯轉身，佯裝灑脫地揮手。

細雨飄飄灑灑地落了。

灰狼格裡瑟縮了下，這是精靈泉事件留下的怕水後遺症。

尤裡緩緩蹲下身子，将灰狼格裡擁進懷中。

“爛好人。”

雨水沿着發絲滴在他眼角，又凝結成冰晶，像是冰冷又滾燙的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