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淮陰城裡,林若将重要的事情處理完畢,見到了下班時間,便叫來一名身材高大的紫衣女子當護衛,出門而去。
青石闆路上,河水穿城而過,宛如水鄉般戶戶皆有碼頭,河邊青石路上,樹蔭之下,到處是吆喝着茶水、針錢、縫補、修理器具的小販,繁華之間充盈着煙火氣息。
“和将來的小鎮景區就差個二維碼了。”林若頗為滿意地點評一句,問身後的護衛,“小槐你看這城,優秀吧?”
為她撐起油傘遮陽的女護衛冷着臉,沒有回答。
林若也不在意,溜達着繼續向目的地走去,時光仿佛沒給她留下痕迹,她面龐氣血充沛,身姿輕盈,穿着木屐的腳踝上系了一根紅繩,更映得她那小腿白得晃眼。
她的衣着并沒引來太多的目光,因為城中的男女也大多這樣打扮,這麼熱的天氣,半袖、半褲本就是普通人家常做的打扮,這個時代,也沒什麼男女大防。
突然,一陣大風卷來,還帶了大股白灰,嗆得路人紛紛掩住口鼻,大罵又是前邊那些個築屋的廢物,居然不撒水,必要找裡正來罰上他三千錢!
“你怎麼不撒水啊?”林若護着一串糖葫蘆,走在青石路上,調侃道,“我都親自來給你新宅奠基開光,你居然連水灰都不收拾一下?”
小槐冷漠道:“是啊,托您的福,末将終于有錢買塊這城中地皮,終于能請您來開光了。”
林若摸摸鼻子,與她勾肩搭背:“小槐啊,當年是你有錯在先,我雖罰了你一點錢,但是,那是你自己看不上我給你的地皮,看到有人高價收,硬要賣出去買甲胄,說是要為我征戰殺場,建功立業的,這事我沒說錯吧?”
“是啊,然後您就把這淮陰城的地皮賣貴了三十倍,”小槐淡定地道,“我辛苦搶……征讨了幾年,回頭發現搶回的錢買不了當年賣掉的半塊地皮。”
說着,女護衛着推開一座院門,院中十來個人已經等候多時,見她來,紛紛見禮。
“那沒辦法,千奇樓要本錢啊,”林若揮手表示聽到了,“所以啊,主公的話不能光拿來怼,還是要聽一聽的。”
和衆人走進一塊被院牆圍住的空地,看着那被放在土坑裡的奠基石,搓搓手,“水呢,水呢,我要洗手給你家房子開光了!”
小槐默默端來一盆水,那盆宛若白瓷,周圍還有一圈紅色,下方有兩條金魚,活靈活現,看着就十分精緻。
“哎呀,搪瓷盆,你居然搶得到,”林若稱奇,伸手在其中洗了洗沾上糖漿的手,“千奇樓首發就五百個,不是都加個零賣去建康城了麼?”
“阿弟給我的,說,讓您洗手開光過的盆能再加兩個零賣出去,他賺個辛苦錢。”小槐冷淡道。
“這種行為我是不支持的。”林若微微一笑,還是上前去,拿出一根柳枝,優雅地在盆裡沾了點水,往奠基石上輕灑三下,再念了幾句天官賜福百無禁忌,南極降壽,祿星增祿,喜神合喜,财神降财,諸事可為之類的吉利話。
然後拿了個紙爆竹,往碑上一丢,噼啪一聲響後,這開光就算完成。
諸手下們也紛紛祝賀。
“二當家終于有一座宅子了!恭喜恭喜!”
“不容易啊,二當家您弟弟終于能娶媳婦了!”
“二當家,這院子是不是小了點,你那馬在這裡怕是跑不起來吧?”
“老謝你怎麼可以如此說,城内本就不許跑馬。”
“哎呀,當初分宅地時,我該給二當家讓一片出來,不然,獨居此地,多寂寞啊……”
“砰!”女護衛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拿起腰上那拳頭大的瓜垂,一把将那院牆砸出大坑,“夠了,誰再咧咧看我不垂爆他腦瓜,給我滾,誰放他們進來的!”
接下來進行的,是槐二當家的奠宅之喜宴。
宴席就擺在旁邊的空地上,謝總管等人還擡來一個很是老舊、用十幾根木闆拼成的大桌,讓人在奠坑附近擺好,圓桌上還有些坐客摸魚時刻下的小字,沒上漆,看着就很貧窮。
“啧,居然還把這東西拿出來了。”林若微微一笑,熟練地坐在自己的位置。
這是她剛剛創業時,用來大家一起讨論事情的圓桌,本意是為了節約木料和食物,後來人越來越多,根本坐不下,加上這玩意兆頭也不太好,便沒怎麼用它了。
剛剛就坐,大家仿佛又回到創業之時,那時他們剛剛從鄉下打出一點名聲,靠着主公的行險之招,在新皇登基的權勢争奪中趟了一回,才拿到一個淮陰郡守的職位。
十年來,他們靠着這塊地皮,團結在主公的周圍,拿下如此大的家業。
他們一邊懷念自己的入夥過程,一邊向主公敬酒,以示效忠。
林若随意喝下,這年頭酒度數不高,口感微甜。
“話說,當年陪主公起家的人,也就小謝将軍還未歸來了。”有人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