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不會被疼醒,那昏睡中也會因疼痛,做出些微抵抗的舉動才是。
哪像這山匪頭子一樣,半點反應也沒的?
這要不是甯歡悅還确認了他有在呼吸,隻怕都以為人已駕鶴歸西。
甯歡悅看向自己手中的藥瓶,歪了歪腦袋。
難道……她的藥壞了?
為了證實這一點,甯歡悅扭頭看向這屋裡另外一人。
範三被她看得極不自在,小心翼翼問:“大夫,是還有什麼吩咐不成?您盡管說!”
這大漢膚色黝黑,雙手袖子挽起,露出粗壯及毛發茂密的雙臂。
甯歡悅盯着看了老半天,他衣衫沾了點點紅褐色痕迹,瞧着像是幹涸的血迹。
而且,依這顔色來看,受的傷應是不久才是。
她找了找,果然,甯歡悅在他右手手腕瞄見一指節長的血痕,應是被什麼劃傷導緻。
傷口很淺,這大漢估計是個不拘小節的性子,也沒想着包紮。
甯歡悅指了指他的手。
大漢順着她指的方向一瞧。
這一瞅,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受了傷,“喲,啥時弄上的?”
又見甯歡悅晃了晃手中瓷瓶,範三連蒙帶猜。
“大夫這是……想給我上藥?”
他就沒聽這郎中說過話,暗想怕不是有啞疾吧?心中憐憫,也不說破,更是配合地将手遞上。
“不過就這點小傷而已,多謝大夫……嗷!!!”
甯歡悅保險起見,沒有一股腦兒将藥倒下,而是輕輕倒了一小點。
第一顆藥粉才剛落下,原先覺得不就是倒個藥粉而已的範三話說到一半,就忍不住哀嚎出聲。
他縮回自己的手,虎目含淚,不敢置信地看了自己的傷口,又看了甯歡悅手上的藥瓶,還摸不清到底怎麼回事。
“怎、怎麼會這麼疼!”
可他定睛一看,自己那小小傷口血已經止了不說,血痕都連帶短了些,頭尾更淺的傷處已然撫平。
範三愣住。
而甯歡悅見他這般表現,更為納悶。
藥沒壞啊?
範三剛剛那一嚎,嚎得榻上青年眉頭皺緊。
甯歡悅沒發現,還在研究山匪頭子傷處是真是假,怎與常人區别竟這般大?
她伸手在他傷口邊緣輕按了下,鮮血微微凝出。
是真傷。
甯歡悅見他心口起伏,确實是活人。
那她就不明白了。
甯歡悅睜圓了眼看着青年面上發呆,很是迷茫。
到底為什麼呀?
她對着昏迷的人試圖看出答案,看着看着,忽然,青年雙眼一睜。
如琥珀般剔透的眼與甯歡悅的眼相對,甯歡悅愣住。
怎麼這時候才醒?
還不等她思考,瞬間,甯歡悅手腕被扯住,一整個天旋地轉,後背一疼,被那青年給掀在榻上。
甯歡悅還未緩過勁兒來,一隻大掌掐住她頸子,五指收緊。
青年一雙眼如惡犬,惡狠狠地盯着擅闖自己領地的陌生來客。
山匪頭子這一動,剛被甯歡悅止住血的傷口再度沁出血。
剛剛上的藥全都白費不說,她拿在手上的藥瓶也因突來的意外脫手,藥粉盡數撒在榻上。
她的藥!
甯歡悅頸子被人扼住,難以呼吸,更别提開口說話。
但她也沒想掙紮,比起自己死活,她更納悶眼前這人怎麼回事?
撒過藥粉,他無動于衷,身上那麼大一個傷口,他還能面不改色将人扯上榻?死死按着她頸子?
甯歡悅不躲不閃,氣息逐漸微弱下去,面色也因為難受擰起眉。
可她還是努力睜着眼,想看清青年臉上表情。
青年見她這樣,眸中也透出疑惑神色。
兩個人看着對方,都覺越看越古怪。
大漢連忙勸道:“大當家!大當家!使不得,這是來給您治傷的大夫啊!”
大夫?
青年眼神漸漸恢複清明後,仍緊盯着甯歡悅。
知道來人是誰,他手上微松,但依然沒有松開箝制。
這一松,他又覺奇怪。
他長年練武,手上帶着繭子,略略松手時,指腹擦過甯歡悅頸上肌膚。
細嫩滑膩,好似不用多花力氣,就能把她肌膚割破。
而且……這頸子很是纖細。
言淵不是沒掐過人脖子,但這觸感和細緻度,卻是頭一回碰見。
他皺眉,視線盯在甯歡悅貼在唇上的假胡子。
忽然,言淵伸出另隻手,捏住胡子一角,撕開。
範三見大夫的胡子被撕掉,整個人都傻了。
言淵挑眉,雖早有猜測,但實際證實了還是微感意外。
“女人?”
他松手,甯歡悅這才側身嗆咳起來,咳得眼睛泛淚。
“咳咳咳……”
活過來了。
甯歡悅咳着咳着,擡眸一看。
隻見青年傷口沁出的血越來越多,她眼睛一瞪。
被叫破是女子之身後,甯歡悅也不忍了,她埋怨道:“啊!白費了我的藥!”
她生氣,反手把言淵給按回榻上,朝一旁傻了又傻的範三伸出手,“把藥給我!紅布塞着瓷瓶的那種!”
言淵一時不查,被甯歡悅反按在榻上,不悅地擰眉,就要爬起。
甯歡悅眼睜睜見他傷口因此舉又滲出更多血,心疼自己等下要用掉更多的藥粉,忙又把他給按了回去。
她兇狠地道:“不準亂動!”
吼完了她又對着範三問:“藥呢?”
哪怕是氣呼呼的,聲音也很是軟糯,難怪一直沒肯說話。
範三把藥瓶雙手奉上,甯歡悅一手抵在言淵鎖骨上,一手抓着瓷瓶,嘴裡咬着封口的布,恨恨盯着言淵。
這次,她就看他怎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