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輕煜張口含住,清甜的汁水瞬間在口中迸開,帶着雨後梨子的爽脆和一絲微酸。“像…退潮後留在礁石水窪裡,被月光浸透的泉水。”她咽下梨肉,覆蓋護目鏡的臉轉向嚴茉初,“茉初,你是不是…把最大最甜的那塊給我了?”
嚴茉初被戳穿,耳根微微發熱,卻故意用叉子敲了敲盤子邊緣,發出清脆一響:“韓大美食家,這是指控嗎?證據呢?”
“證據…”韓輕煜摸索着,精準地抓住了嚴茉初拿着叉子的手腕,指尖順着她的手臂下滑,最後輕輕點在她自己的心口位置,“…在這裡。每次你把最好的東西給我時,心跳都會…像漲潮前,浪花輕拍沙灘的節奏,快那麼一點點。”
嚴茉初的手腕被握着,指尖下是對方微涼的護目鏡邊框和溫熱的皮膚。韓輕煜的話語如同最輕柔的潮汐,一層層沖刷着她的心防。她放下叉子,反手握住韓輕煜的手,将她的手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溫熱的肌膚相貼,傳遞着無聲的暖流和加速的心跳。
“又被你‘聽’到了。”嚴茉初的聲音帶着一絲無奈的寵溺和深藏的悸動,用臉頰蹭了蹭韓輕煜的掌心,像一隻尋求安撫又給予回應的貓。
夜色漸深,花房裡的柔光熄滅了。韓輕煜在嚴茉初的陪伴下回到卧室。林姐已經放好了溫度适宜的泡澡水,空氣中彌漫着海岸松木精油的舒緩氣息。
嚴茉初幫韓輕煜取下護目鏡,換上舒适的紗布眼罩,仔細地掖好被角。月光透過薄紗窗簾,灑在韓輕煜安靜的睡顔上。嚴茉初坐在床邊,指尖極輕地拂過她散落在枕邊的銀發,聽着她逐漸變得悠長平穩的呼吸。
确認她已睡熟,嚴茉初才輕手輕腳地起身,帶上房門。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走到了臨海的露台。夜風帶着涼意,吹動她單薄的衣衫。
韓義博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露台邊緣,面朝大海,指間夾着的煙頭在黑暗中明滅不定。他顯然在那裡站了許久。
“韓總。”嚴茉初輕聲招呼。
韓義博沒有回頭,隻是将煙頭摁滅在旁邊的滅煙器裡。“她睡了?”
“嗯,睡得很安穩。”嚴茉初走到他身側不遠處停下,海風卷起她的發絲。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隻有潮汐永恒的低吟。
“今天…在康複室,”韓義博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她說那暖光像‘被陽光曬暖的鵝卵石’…有溫度了。”他頓了頓,仿佛在消化這個信息,“陳博士說…是很好的迹象。”
嚴茉初的心微微提起,等待着下文。她知道,這位兄長對妹妹的守護近乎偏執。
“嚴茉初,”韓義博終于轉過頭,月光下,他深邃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落在嚴茉初臉上,“我妹妹的世界,和我們不同。她的‘光’,她的‘溫度’,她的‘刻度’…都太特别,也太脆弱。”他的語氣帶着一種沉重的托付感,“保護好她感知裡的那份…‘暖’。别讓任何東西,熄滅了它。”
海風卷着鹹澀的氣息掠過。嚴茉初迎上韓義博銳利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她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如同礁石回應海浪的拍打:
“她的‘暖沙’,是我唯一想守護的‘海岸線’。隻要潮汐還在,光就不會熄滅。”她沒有用華麗的辭藻,卻用韓輕煜感知世界的方式,給出了最鄭重的承諾。
韓義博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透過她的眼睛,看到她靈魂深處的決心。許久,他微微颔首,緊繃的下颌線條似乎柔和了一絲。他沒有再說話,隻是轉身,高大的身影沉默地融入了别墅的陰影裡。
嚴茉初獨自站在露台上,海風将她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她擡頭望向無垠的星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攤開的掌心,仿佛還能感受到韓輕煜指尖留下的觸感和那份獨特的心跳節奏。月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如同鋪滿了細碎的銀箔。她知道,守護這份“暖沙海岸線”的路還很長,但她的心,如同被月光浸透的泉水,澄澈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