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茉初的心被巨大的暖流填滿。她的小瞎子,不僅渡過了危機,更在用自己的方式,将那份對“人形輪廓”的感知,轉化成了對生命動态的、充滿詩意的“閱讀”!
她故意拿起那塊打磨好的圓潤海玻璃,在韓輕煜眼前(盡管她看不見)晃了晃,然後站起身,走到幾步開外,再慢慢走回來,将海玻璃輕輕放在沙堡的塔尖上替換掉那顆舊的。
“現在呢?”她帶着笑意問,“…這道‘溪流’…有什麼變化?”
韓輕煜的指尖再次擡起,在空中流暢地畫了一道更短、更柔和的弧線——從起身的位置到返回她身邊的位置。“嗯…”她思索了一下,“…這道…帶着松木香和…海玻璃涼氣的…溪流…繞了個小彎…放下一顆…被月光吻過的…冰涼星星…” 她精準地捕捉了嚴茉初的移動軌迹、氣息變化和放下海玻璃的動作!
“絕了!”周孑楚雖然沒完全聽清她們的低語,但看到嚴茉初驚喜的表情和韓輕煜的動作,也猜到了七八分,忍不住小聲喝彩。
黃毅華也停下手中的活計,憨厚地笑着點頭:“韓小姐這‘聽風辨位’的功夫,老黃我服!”
連稍遠處的韓義博,端着咖啡杯的手也微微頓了一下,冷峻的唇角幾不可察地向上牽動了一絲。
夜色溫柔,潮聲如訴。韓輕煜和嚴茉初坐在回廊台階上。韓輕煜懷中抱着她的暖沙燈塔,腳邊放着那個裝着金色細沙的玻璃瓶。嚴茉初腰間的夜光貝殼散發着柔和的綠芒。
韓輕煜覆蓋護目鏡的臉龐仰望着夜空,那片流動的光感似乎比昨夜更“清晰”了一些,如同稀釋的星河在感知中緩緩流淌。
“茉初,”她輕聲喚道,聲音帶着一種奇異的甯靜,“…貝殼…好像…比昨天暖一點。”
嚴茉初低頭,指尖拂過腰間那枚溫潤的夜光貝殼。也許是體溫,也許是心情,它确實比平常更暖一些。“嗯,”她将貝殼解下,放入韓輕煜攤開的掌心,“…因為它…裝滿了…今天的…‘緩潮’。”
韓輕煜的指尖細細感受着貝殼溫熱的弧度和光滑的表面。她微微合攏手掌,仿佛真的能感受到其中蘊藏的、屬于今日的溫暖記憶:周孑楚帶來的沙堡的驚喜、黃毅華“後備軍”沙礫的粗粝、露台上感知到的那些充滿生命力的“人形溪流”、還有此刻身邊嚴茉初溫熱的呼吸。
“緩潮裡…”她的指尖在貝殼表面無意識地畫着微小的圈,“…有…沙堡的棱角…金沙的歌聲…周警官的小旋風…黃師傅的木屑香…林姐切水果的甜氣…” 她将一天中感知到的群像溫暖,如同細碎的星砂,珍重地“存”入了掌心的貝殼裡。
嚴茉初伸出手,輕輕覆蓋在韓輕煜握着貝殼的手上。兩人的手掌交疊,共同包裹着那枚溫熱的、仿佛承載着整片溫暖海岸線的貝殼。
“還有,”嚴茉初的聲音低柔,如同潮汐的尾聲,“…最重要的…一道…帶着松木香的…繞了小彎的…溪流…放下了一顆…冰涼星星的…光。”
韓輕煜的身體微微向嚴茉初傾斜,将頭輕輕靠在她的肩上。海風拂過,帶來遠處燈塔悠長的鳴笛。掌心貝殼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遞,如同微型的心髒,跳動着今日所有溫暖的刻度。感知世界的傷痕在暖沙與群像的簇擁下,正被溫柔地撫平,生長出新的、充滿生機的脈絡。而每一道緩流,每一粒星砂,都在貝殼無聲的港灣裡,找到了永恒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