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島的清晨,空氣裡彌漫着清冽的鹹味、濕潤的泥土氣息,以及……漫山遍野鸢尾花獨有的、混合着綠葉汁液與清冷花香的芬芳。海浪拍打礁石的節奏,比月牙灣更沉厚,更原始,像大地深沉的呼吸。
遠離了公衆視野的喧嚣與藝術表達的鋒芒,韓輕煜感覺自己像一枚終于沉入溫暖洋流的貝殼,被熟悉而安甯的氣息徹底包裹。結束了在首都為期一個月的作品巡展協調工作,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了這裡,回到了嚴茉初身邊。
此刻,她正赤足站在鸢尾島小屋的露台上。陽光毫無遮擋地灑落,溫暖地熨帖着肌膚。她微微仰着臉,感受着那久違的、毫無阻隔的光線輕柔地覆蓋在眼睑之上——那裡,曾經深刻的疤痕,經過數次精密的修複手術和耐心的恢複期,如今隻餘下幾乎難以察覺的、極其淺淡的粉白色印記,如同晨曦在海面留下的最後一道微痕。她不再需要綢緞的庇護,光,以一種純粹而溫柔的方式,重新擁抱了她。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帶着晨露的微涼和松木的清香。一雙溫暖的手臂從背後環住了她的腰,下巴輕輕擱在她的肩窩。嚴茉初的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慵懶沙啞,像被陽光曬暖的砂礫:“歡迎回家,我的大藝術家。累壞了吧?”
韓輕煜放松地向後靠進那個溫暖的懷抱,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嗯…看到這片鸢尾海,聞到你的味道,就都不累了。”她側過頭,鼻尖蹭了蹭嚴茉初的臉頰。陽光毫無阻礙地落在她光潔的眼睑上,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陰影,那雙曾經被黑暗和朦胧占據的眼睛,此刻清澈明亮,映着碧海藍天和愛人近在咫尺的臉龐。
嚴茉初的目光溫柔地流連在她臉上,指尖極其輕柔地撫過那幾乎看不見痕迹的眼睑。“真好,”她的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它終于…隻是你的一部分了,不再是需要被定義或遮擋的标記。”她的指尖帶着珍視的暖意,那觸碰不是審視,而是确認,是撫平最後一絲隐形的褶皺。
韓輕煜握住她的手指,拉到唇邊輕輕一吻。“它一直都在那裡,”她看着嚴茉初的眼睛,那裡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倒影,“隻是現在,我們可以一起看着它消失。”她頓了頓,指尖點了點嚴茉初左肩下方一個極淡的、月牙形的舊疤,“就像這個一樣,是我們故事裡的一個标點。”
嚴茉初笑了,湊近在她光潔的眼睑上落下一個羽毛般輕柔的吻。那個吻,像一滴溫暖的晨露,帶着無限的憐惜與愛意。“嗯,一個标點。後面還有很長的篇章呢,韓太太。”她故意拖長了“韓太太”三個字,帶着促狹的笑意,手指輕輕摩挲着韓輕煜無名指上那枚設計簡約卻光芒溫潤的鑽戒——那是她們在鸢尾島星空下定下的婚約象征。
韓輕煜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清澈的眼眸裡漾起笑意。“嚴太太這是在提醒我,該準備早餐了?”她轉身,與嚴茉初面對面,雙手自然地環上她的脖頸。
“聰明!”嚴茉初獎勵性地在她鼻尖親了一下,“不過,今天有特别節目。”她拉着韓輕煜的手走進小屋。
廚房的流理台上,已經鋪滿了新鮮的食材:島上剛摘的、帶着露水的鸢尾花花瓣(可食用品種)、飽滿的漿果、醇厚的酸奶、還有一小罐晶瑩剔透的蜂蜜。陽光透過窗戶,在這些色彩缤紛的食材上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