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詩歌朗誦會在文學院小禮堂舉行。江玉清提前半小時到達，選了後排靠過道的位置。按照計劃，周雅會帶她父親一起來，而紀祈之派來的人将在适當時機制造"偶遇"。

"玉清！"周雅穿着淡藍色連衣裙出現在門口，身旁正是周振海。與照片上相比，他看起來蒼老了許多，背微微佝偻，但眉眼間的溫和氣質沒變。

"爸，這就是我跟您提過的江玉清，金融系的高材生，還特别喜歡裡爾克！"周雅熱情地介紹。

周振海微笑着伸出手。"雅雅很少這麼誇人，江同學一定很優秀。"

江玉清握手時注意到周振海的掌心有層薄繭，不像養尊處優的富豪，倒像是經常幹體力活的人。"周叔叔好，雅雅過獎了。"

三人落座後，朗誦會開始了。江玉清心不在焉地聽着，餘光不斷掃向入口。按照約定，紀祈之安排的"校友"應該在第三位朗誦者結束後入場。

"下面請欣賞艾略特的《荒原》選段..."

江玉清的手機突然震動。是紀祈之發來的短信：「計劃有變，我親自來。配合我。」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紀祈之親自來？這太冒險了！如果周振海認出他是紀家的...

"抱歉，遲到了。"一個低沉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玉清猛地轉頭，看到紀祈之穿着一件休閑西裝站在過道上，頭發略微淩亂，鼻梁上還架着一副他從沒見過的金絲眼鏡，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許多，像個普通的研究生。

"這位是..."周雅好奇地問。

"我表哥，紀..."江玉清急中生智，"季風！他在文學院讀博士。"

"幸會。"紀祈之彬彬有禮地點頭，目光掃過周振海時沒有絲毫異樣，"表弟常提起你們。"

周振海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顯然沒認出紀祈之。江玉清悄悄松了口氣，往裡面挪了個位置，讓紀祈之坐在自己旁邊。

"《荒原》是我最喜歡的現代詩之一。"紀祈之小聲對周振海說，"特别是'四月是最殘忍的月份'那句。"

周振海眼睛一亮。"确實！艾略特對戰後歐洲的描繪入木三分..."

兩人很快聊得熱火朝天。江玉清驚訝地發現紀祈之對文學造詣頗深，引經據典信手拈來，完全不像個隻知道賺錢的商人。周振海顯然也被打動了，談話間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朗誦會結束後，周雅提議一起去學校附近的茶館坐坐。四人走在林蔭道上，周振海和紀祈之走在前面，讨論着某位詩人的生平。

"你表哥好厲害啊。"周雅小聲對江玉清說，"我爸好久沒這麼開心了。"

江玉清勉強笑了笑，眼睛卻緊盯着前面的兩人。紀祈之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這樣直接接觸太危險了！

茶館裡，紀祈之巧妙地引導着話題。"周叔叔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看談吐像是文化人。"

"哪裡，就是個普通會計。"周振海的笑容有些勉強，"後來公司裁員，就出國了。"

"爸在溫哥華開了家中餐館！"周雅驕傲地補充，"他做的咕咾肉可好吃了！"

"是嗎？我正好下個月要去溫哥華出差。"紀祈之自然地接過話頭，"不知道有沒有榮幸嘗嘗周叔叔的手藝？"

周振海猶豫了一下。"當然...歡迎。雅雅有我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