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接?”莫修然輕笑,印象中的詩亦不會這樣優柔寡斷,離婚也處理得極其幹脆。
詩亦看向他,悠悠地開口:“确實不敢。”除了不敢,還有不甘,還有不舍。
震動停止了。
這一次,她主動回撥。
他接的極快,似乎一直在等。
“是你在車上嗎?”遠方輕輕的問着,他站在窗前,洞察着一切。
沉默良久,這樣的夜,靜得可以聽到她的呼吸,她隻回了一字,“嗯。”
“喝酒了?我下來接你。”
“好。”
走下樓來,不過百米,他卻用了許久,有些事,他不願猜,有些話,他也不想聽。可再怎麼不願,終究還是要面對。
她靠在莫修然的肩頭,看着他緩緩走來,步子似有千斤。
他徐徐靠近,立于方寸。
“走,我們回家吧。”她看見他朝她伸出雙手,有那麼一刻,她幾乎條件反射地想要緊握。
莫修然将詩亦轉正,傾身下來,吻在她的唇上,熱烈且又放肆,戲假情真。
遠方呆站在那,看着他們的表演。
“你就是想讓我看這個?”他的聲音,因為極緻地壓抑而格外沙啞,艱難裡帶着無限蒼涼。
詩亦微微推開莫修然,對着他淺淺一笑:“何必明知故問呢?”
“為什麼?”太多的疑問,最後隻問出了這麼一句。
“你非要我說嗎?”她冷冷地語氣不帶一絲溫度。
“非要。”她若能直視他的目光,無論什麼,他都會一應承受。
詩亦看向他,指甲嵌入掌心,似乎手掌的痛能将心口的傷轉移,她佯裝着不屑,嘲諷道:“放着家産不繼承,非要追尋什麼夢想,這樣幼稚愚蠢又偏執的人,從來不符我的擇偶标準。”
縱使心理準備充足,這樣的話還是太過傷人。
“在拉薩,那些時光都算什麼?”他艱難地開口,等着再一次自取其辱。
“算賭注。你的身世,我早就知道。和你在一起,不過是想跻身上流,名利雙收,不然,你這種周抛貨色,我費那麼多時間做什麼。”
他的難以置信,他的無比受傷都讓她于心不忍,停頓半晌,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補刀:“哪想到賭輸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裝的?”
“我以為,瞎了眼睛,你會回到席家,沒想到,依舊冥頑不靈。”
“所以,你選莫修然。”他掩了半數的情緒,收拾自己的哀傷,做着最後的确定。
“一個殘廢的你,能給我什麼?”這世間,最傷人的話,莫過于此,她今日的惡毒,足以讓他永世不忘。
遠方笑起來,不知是笑自己還是詩亦,“好吧,羅加,一切如你所願。”
最後一句,他是這樣笑着道出。
從頭到尾,沒有一句惡言。
哪怕他出于憤怒,出于憎惡,對她一頓指責謾罵,她都會稍微好過些。
可惜都沒有。
這種感覺,就好像她浩浩蕩蕩地兵臨城下,準備發起一場你死我活的惡戰,而他卻突然大開城門,丢兵棄甲。
詩亦拖着莫修然,快速地坐到車裡,發動引擎,飛奔而去,再多一秒,她都要失聲痛哭。
後視鏡裡,遠方的身影漸漸模糊,最後淡出視線,她,終于徹底崩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