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男生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何歲音餘光看到他身後不遠處何海初邊招手邊朝自己小跑過來。
何歲音留下一句“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便頭也不回地向何海初迎過去。
何海初穿着一身運動服,随性自在,與何歲音的穿衣風格形成鮮明反差。
“好久不見,愈發美麗了。”何海初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何歲音,帶着幾分欣賞。
“你今天這一副成功女強人的架勢,居然還有大學生主動跟你搭讪?”何海初瞟了一眼身後那個瘦高男生,見他滿臉失落,忍不住笑出聲。
男孩的想法刻在臉上,一眼就被人看穿。
何歲音剛才的注意力都在手機裡,這才後知後覺地回頭瞥了一眼,沉思了半秒,認真說道:“嗯……那應該不是搭讪,是來找我介紹工作的。”
何海初:“……”
因為吃飯地點地鐵不直達,所以兩人打車去。
望湖水榭是一家杭州菜,在越城公園附近,兩人到達後,望見門口懸挂的精緻的紅木雕花匾額,匾上用篆書寫着“望湖水榭”四個字。
入口處還有一條青石闆路,兩側擺放着盆景小松樹,兩人走了幾十米,才算是到達會客廳。
不知道是誰給出謀劃策定了這麼一個吃飯的地方,有點品味。
“定在這裡吃飯,不像是爸媽的風格啊。”何海初道出了何歲音的心聲,笑道:“他們什麼時候提升了品味?”
“之前有聽說過這家,座位不好訂的,包廂就更難訂了。”何歲音點頭。
兩人跟随着服務生去往包廂。
走廊兩邊的牆上挂着水墨山水畫和書法作品,角落擺放着造型優雅的陶瓷花瓶,插着鮮花,空氣中除了飯香,還彌漫着淡淡的檀香。
老闆是一個有品位的人。
“哇,這裝潢,這環境,今天不知道誰要大出血了。”何海初啧啧道。
不一會,就到了包廂門口。
服務商敲了兩下門,然後推開包廂門。
何海初率先一步走進去,何歲音在門口躊躇了兩秒,何海初又返回拉着她的手指一起進去。
兩人踩點到的,卻不知包廂裡大家人都到齊了。
頂着睽睽目光,何歲音跟着何海初一起落座。
何歲音揚起頭,一一和大家打招呼。
“海初和歲音都來了,好好好!”大伯父依舊慈眉善目,見到自己好久沒歸家的女兒和幾年未見的侄女,高興得滿臉笑得都是褶子。
大伯母終于見到自己女兒,當然高興,但是一看到何歲音就想起上次的事,當即表情有點尴尬。
其他衆親戚們也都喜笑顔開,上大學的何羽川在旁邊玩手遊,看到她們來了,頭也不擡,光叫了聲“姐姐們好”。
吃飯期間,一切都和和睦睦,何歲音卻依然覺得不自在。
幾杯酒下肚,有人開始跟她搭話。
“歲音哪,這麼久不見,現在是大姑娘了,現在在做什麼工作?”小舅媽就坐在她身側,邊給她夾了一筷子菜,邊和顔悅色問道。
“我現在在當翻譯。”何歲音用紙巾擦了擦嘴,禮貌地笑着回應。
“翻譯好呀,翻譯很掙錢吧?”小舅媽在她來的那一刻,就從頭到腳打量過她了。
“足以維持生計。”何歲音答道。
“歲音可真是謙虛啊,”小舅媽對着挨着她的小舅舅說,“你看這手表,這耳環,看着不便宜呢。”
何歲音隻是笑,不說話。
“歲音現在啊,得趁着年輕,趕緊找個好婆家,這才是女人最重要的事情,工作什麼的,差不多就行了。”大伯母一聽到這邊聊起來了,趕緊加入對話。
“歲音現在有男朋友嗎?”小舅媽問。
“前一陣給她介紹了一個條件頂好的,結果人家看不上。”大伯母翻了一個白眼。
“行了媽,少操點心吧!”何海初看不下去了。
“你這孩子,大人說話小孩别插嘴!”
“我都快奔三了,媽,”何海初放下筷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能不能讓我們安靜地吃飯。”
“還有你,知道自己快奔三了,還一天到晚鑽在實驗室裡,你要和你那些瓶瓶罐罐過一輩子啊?”
大伯母今天是逮誰怼誰。
何海初無語地不想再接話了,轉頭對何歲音使眼色,無聲地說:“反正也沒打算結婚……”
何歲音忍俊不禁。
“歲音哪,其實金凱倫挺好的,他自從那天見了你之後,一直對你念念不忘,不然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大伯母語氣突然變得小心翼翼。
何海初眼睛一轉:“上次給你介紹那個相親的?”
何歲音點點頭,對大伯母婉拒道:
“伯母,我現在真的……”
何歲音話未說完,便聽到身後包廂門開了,有人進來。
以為是服務生,她沒在意,正要繼續開口,結果卻看到大伯母喜形于色,臉上笑開了花,眼角的紋路都快堆到眉梢。
她轉頭,看到一個身着灰色西裝的男人邁步走了進來。
金凱倫看起來風塵仆仆,手中提滿了禮品盒,他面相老實,五官不出挑,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笑容,像是多年職場修煉後的社交本能。
乍一看,給人一種“靠譜穩重”的印象。
但他身上那件剪裁合身的POLO衫和腳下那雙低調卻辨識度極高的LV休閑鞋,又悄然洩露出他的“身家不凡”。
金凱倫的小眼睛在衆人之間一一掃過,帶着幾分探尋。
??最後視線落在了朝他回眸的何歲音身上。
他眼中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驚豔,笑容卻沒變,反而更親切了幾分,仿佛剛巧認出她。
何歲音收回目光,不管衆人反應如何,繼續自顧自地夾了一口涼菜,心中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今天這頓飯不是白吃的。
一切巧合,都是蓄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