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能感覺到幻境的變化,漸漸變得凝實,不像剛剛的缥缈以及支離破碎。
兩個人穿進了虞沛的幻境,卻沒想到被反彈排外了,幻境空間外,顧餘岚看向岑音,是無聲的質問。
岑音此刻也有點懵了,沒想到會被虞苑排出去。
“不可能,她的幻境隻會接受自己認可的人,我都進不去,憑什麼江茗能進去了。”
既然魂魄進不去,也隻能放意識進去,岑音自始至終都以為能夠控制住場面。
但剛剛的插曲以及突然冒出的少年,感受事情正在脫離她的掌控,往不可控的情況發展。
*
自小苑兒有記憶認知起,就沒看見過阿娘的臉上有過類似高興的表情,總是以一種複雜她看不懂的容面對着她。
小苑兒不理解,雖然她一天到晚都隻能在這個小院子,但小院子也很大,有花有樹,還有小池塘。
雖然不能出去,但天天在小院子裡玩也很開心還有阿嬷照顧她,娘卻不喜歡出來,天天待在屋子裡,一天見不到幾面。
小苑兒覺得自己膽子很大,才六歲的時候就可以自己一個人睡了,阿嬷說過她見過很多小姑娘比自己大上五六歲,還要跟娘睡。
如今她已經七歲,似乎懂了些什麼。
小苑其實知道自己似乎不讨娘的喜歡,因為有次她爬在窗戶縫邊上,聽見娘在偷偷的哭,雙眼通紅。
小苑兒覺得自己不苦她待在這裡很開心,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她和娘才隻能待在這裡。
小苑兒小聲地問阿嬷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阿娘隻能隻待在這裡。
阿嬷臉上全是褶子,用粗粝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頭,目光裡透着幾分憐惜。
“當然不是,你娘是因為别的原因,這些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後來再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小苑兒都記不清過了多長時間,幾乎不怎麼開的那扇漆黑的大門,一下子冒出好多人。
而且阿娘那天特意打扮,甚至給自己也打扮起來了,還穿小裙子,放在平常阿娘是不願意的,連洗澡都是阿嬷接手。
他們擡着一頂黑不溜秋的轎子,娘還特意出來了。
她從沒見過娘會那麼開心,臉上的笑顔擋都擋不住,甚至開心到讓她感覺到有些陌生。
一群花花綠綠的人伸手就要将自己拉走,讓她惶惑不安,她掙紮着哭喊,娘就黑了臉,一雙有力的手,硬把她塞進轎子裡。
平常阿娘沒有那麼大的力氣,攥得她手腕生疼。
臨走前她想看一眼阿嬷,卻被那些人擋了視線,人影綽綽,模糊之間她喊了聲阿嬷。
卻沒有人回應,小苑兒想肯定是人太多了太吵,所以她才聽不見。
轎子很黑,她很害怕,阿娘卻很開心,小苑兒不明白,她怯生生地說。
“阿娘,我害怕,這個小屋子這麼怎麼黑呀。”
她掰扯着自己的手指。
阿娘卻滿不在乎地說。
“哪裡黑了,馬上我們就到家了,新家可好了,而且馬上就能見到你爹爹了。”
小苑兒又問道。
“那我們以前的家呢?我不想去别的地方,原來的地方才是我們的家。”
阿娘摸了摸小苑的頭。
“有你爹的地方才是家。”
“那爹爹又是誰?”
阿娘放下摸着小苑兒的手,似乎才想起來,她從來沒有跟小苑兒介紹爹的存在,一時間有些尴尬。
“就是跟阿娘一樣,照顧苑兒喜歡苑兒的人。”
小苑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有些好奇問道。
“那為什麼之前那麼久我都沒有看到爹爹,阿娘有看到過嗎?”
她開始沉默,勉強笑了一下。
不管如何,她還是很高興。
小苑兒下了車,被一群人簇擁着,她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門,唰着火紅的漆面,還有兩尊威嚴石獅子。
頭頂上燙金的門匾寫着兩個苑兒不認識的字,可以肯定的是字體蒼勁有力。
跨進門檻,府内的事物才别有洞天。
好多東西都是閃閃亮亮的,璀璨生輝,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将自己和阿娘站到最前面。
她似乎能理解阿娘為什麼喜歡這個家了。
一個紫雲紋衣袍的男人,留着一捋很長的胡子,一臉的威嚴,苑兒有些害怕這個男人。
阿娘催促道
“苑兒這是你爹爹,快叫爹爹。”
小苑兒不願意相信,這個男人會喜歡自己,所以這壓根不是爹爹,抓住阿娘的衣角,怯生生的往後躲。
男人卻沒多說什麼,擺手讓娘親跟着他進一處院子,小苑兒想跟去,卻被攔住,小孩子抵抗不了大人。
她心想還不如原來的地方呢,哪有阿娘說得那樣好。
小苑兒從小自由慣了,不是輕易被束縛的主,她裝作困了,上床睡覺,一群人圍着自然被打發走了。
悄悄溜出去,外面很多生面孔,沒認出來她是誰。
像條小魚兒靈巧地竄進了海裡,紮進人群。
她順着那條路,人漸稀少,她找到個姑娘問路。
小孩站在青石闆上,穿着淺霁色系帶襦裙,睜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拽着她的衣角,很難讓人有防備心。
“你知道夫人在哪裡嗎?剛剛她還喊我哩。”
剛剛一群人圍着阿娘喊夫人,應該是這個沒錯。
姑娘蹲下身體與她對視,揉了揉她的頭,巧笑嫣兮道。
“你才多大啊,是那房裡的?迷路了嗎?”
小苑兒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有些心虛道。
“當然是這裡最大的啦。”
姑娘指了個方向。
“大夫人房裡的吧,就在那邊,需要我帶你過去嗎?”
小苑兒搖了搖頭。
果斷邁起兩條小腿噔噔噔,直溜溜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