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苑冷下臉來。
“那還望陳公子好好配合,莫丢了陳家臉面。”
陳桓聽到這熟悉的話,臉色一變,再也沒有出言嘲諷。
虞苑越發确定這貨是個草包,吓一吓那股嚣張勁就沒有了。
虞家人在外早早的等着,父親谄媚的嘴臉讓虞苑喉嚨一緊,這種神色讓她感受到陌生,她從沒見到過。
應付着看似熟撚的聯絡,陳桓隻是站在身邊,就讓他們的态度大相徑庭。
再次回到那個牢籠時,大紅的布置全部換下,撲面而來的又是那種陰暗沉悶的氛圍。
虞苑呼出一口濁氣。
隻是從一個深坑掉進另一個火坑而已,并沒有什麼差别。
隻是似乎是為了做好表面的功夫,正妻林氏也出來了,這是虞苑第二次見到她,一眼便就認了出來。
林氏拿着手帕時不時咳嗽一聲,容貌看着并不驚豔,難言的是她身上自帶書卷氣息,即使病弱也難掩氣質。
她的身後則是虞苑的母親路氏,妾隻能待在後面候着,她眼底閃過一絲怨毒,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癟。
飯桌上,陳桓倒是跟虞父聊得很好,一個奉承一個洋洋得意。
挺了大半輩子的脊梁終于在權勢面前塌了下來
隻是虞母站在一旁,隻能眼看着,連話都插不上一句,虞苑旁若無人吃着飯菜。
間隙虞苑想跟路氏說幾句話,卻被父親都擋了回去,看向她的目光含有警告意味,陳桓也沒注意到飯桌下的暗流湧動。
兩人聊得好不盡興,虞父留下陳桓吃晚飯,跟在身後的路氏,虞苑似乎看見她笑了,隻是那笑轉瞬即逝。
虞苑下意識感覺到不對,回到院子裡,虞母也跟着她走了進來。
她眼裡似乎含着些水光,成親那日,按照規矩,妾室是上不得台面,所以不能出來見禮,虞苑想到這裡心還是軟了幾分。
“娘。”
虞母牽住虞苑的手。
“你可是還在怪我逼着你嫁了人?”
虞苑沉默,虞母見此歎息道。
“現在你已經嫁了人,為娘也就不再瞞了你。”
“你父親幾代全靠着豢養妖怪,才使得虞家的生意蒸蒸日上。”
“這種冤孽債,你父親竟然想讓你接手,妖怪那是什麼?居然想将禍水引到你身上,我就你一個女兒,我怎麼舍得讓你去送死。”
“我隻能備上厚厚的嫁妝,尋了戶權重的人家将你嫁了出去,這事你父親并不知曉,我也是瞞過了他才将你推出火坑。”
虞苑蹙眉。
“可是那陳家也不是好東西,成親的第二日,便納了個大着肚子的妾。”
虞母含淚。
“為娘也沒有辦法啊,隻有将你嫁給有地位的門戶,你爹才不會拆了這樁婚。”
虞苑輕輕歎息,用手帕擦了擦母親眼角的淚。
虞母拉着虞苑坐下,遣散走了下人,将陳家辛秘告訴了她,使她在陳家最起碼有立足之地。
母子之間的隔閡減少了許多,拉近了距離,虞苑有些犯困,虞母便陪着虞苑一起睡着了。
夢中她模糊間似乎看到了岑音,肌膚傳來灼熱的觸感,如火燎一般。
掙紮着想醒來,又像被什麼扼制住,死死按住醒不來。
卻感覺有什麼冰涼東西鑽入肌膚,周遭是灼熱的感覺,這些明顯的感覺讓虞苑打了個寒顫,拼命掙紮要醒來。
四肢無力,鼻尖傳來血腥味以及燒焦味,虞苑過了許久才能掙開眼時,被眼前的大火恍了眼,耳邊傳來轟隆隆的聲音,是被火燒毀建築物倒塌的聲音。
一時沒反應過來,再加上頭一陣陣的眩暈,想要起來時,才發現自己還趴在别人的背上。
眼見着,兩尊石獅子在門口,虞府的牌匾掉了下來發出巨大聲響,被火焰吞沒。
火光在黑暗中跳躍,盛大,帶着毀滅一切的力量。
熾熱撲面而來。
耳邊又傳來熟悉的聲音,是岑音。
“醒了?你喜歡這場面嗎?所有人都死了,你解脫了。”
虞苑心下一悸,她才反應過來周遭沒有一個人跑出來,也沒有任何人的求救哭喊聲,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除了火焰噼啪的聲響,簡直是安靜到詭異
對了,母親呢?還在哄她睡覺的人都不見了。
她惶惑極了,用力掙紮下來,直接奔向虞府門裡。
一股力道伴随着急切的喊叫聲,一隻冰冷的手,死死鉗住她的手腕。
“你瘋了嗎?要這麼去送死。”
虞苑撇開她的手,不管不顧作勢要沖進去,喊道
“我娘還在裡面。”
卻被雪白的蠶絲直接捆住,虞苑掙紮着卻越纏越緊。
岑音着急喊道。
“你娘還活着,她好好的,就在祠堂。”
烈火燃起将一切都吞沒,虞苑愣住,一瞬間像是失去力氣,一下子跌坐在地,岑音确定她沒有再想沖進去将蠶絲松開。
她沉默良久,像兩人無聲的對峙,久到岑音以為她不會再開口說話時,虞苑的聲音如同羽毛般落了地。
“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分量卻很重
岑音心悸得厲害,跪在地上将人抱進懷裡,有些艱澀地開口。
“我隻是不想讓你面對這一切,我知道你做不了選擇。”
虞苑聲音如同呢喃。
“我這前半生都是别人推着走。”
下一瞬間将頭上簪子拔下,利刺劃破空氣,紮進岑音的後背。
“可為什麼連你也在騙我!”
須臾間,溫熱的血濡濕着她的手,她又撒開手,簪子掉落在地,岑音悶哼了一聲,沒有推開她。
虞苑能感受到什麼東西在她體内活動,估計就是那母蠱。
這也證明,父親已經死了。
你方唱罷我登場,好一出戲。
虞苑感受到自己的視線有些模糊,火光也不再清晰。
她又在哭什麼呢。
她又有什麼資格評判呢。
岑音聲音低低的,兩個人貼得很近,聲音同時在兩個人的胸腔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