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參與運動會的選手都有一身小馬褂。
在一個巨大的桶裡,熒光黃色和熒光紅色,質地不是很行的雨衣布料。
二班長跑選手一起下去,撈褂子,陳瑜沒回頭,随手拿了一件遞給後面,黃色的馬褂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上。
他手上有些青筋連絡臂膀,但并不粗壯,和他清瘦的下颌線一樣。
走在最後的江樟一頓,默默的接了。
穿上身,跟老梁回合,坐到前排觀衆席,觀衆席上聲音震天,密密麻麻皆是學生,加之頭頂太陽暴曬,人習慣眯着眼低頭走路,不怎麼看人,江樟一回頭,就感覺身邊同學一溜煙都不見了。
“……”
她仔細找了一會兒,放棄掙紮,在原地扶着膝蓋等着。
大喇叭裡是廣播室裡的學生報幕,先是男子長跑。
高二年級比賽集合。
江樟終于看到老梁和她班上男同學。
陳瑜穿的紅色。今天随便穿的他裡面穿的白色短袖,照樣在刺眼陽光裡發光。
……縱使江樟不喜歡他,也要說他是班上的顔值擔當,周之焰若跟他一個班,班草頭銜會厮殺的很厲害。
周之焰沒跑長跑,閑着呢,現在不知道跟範甜橙和他們二班上的同學圍觀在哪個地方。
思緒萬千時,蘇喃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遞給江樟一瓶水,拉她去終點接同學。
一出了太陽傘,密不透風,喘不過氣來的炙烤将渾身包圍,往操場中央走,再到終點坐着。
手裡揮舞一個外面廣告送的小扇子。
而少年們一旦跑起來,隻有激情,沒有炎熱。
像股恰當時,青春磅礴,無所畏懼的大風。
遠處一聲哨響。
高二所有班分出三批,一二三四五先帶頭。
紅色黃色的輕飄飄的馬褂跑的飛了起來。
陳瑜這局沒上,上的他同桌段資,外号段子。
他們這場一個個相當猛,跑在最前面的是個紅馬褂,跑的腿部肌肉畢現,十分發達,和第二名的黃馬褂拼死拼活!
遠處觀衆台上爆發震天般的聲響,在此時卻又隔了很遠。
江樟和蘇喃幾個女同學當然隻關注自己班上的同學,忍不住受他們奮起直追的氣氛感染,大喊“段子加油!”
段子前面沒一下沖太快,以為中段會爆發,但也沒有,後面直接焉了,拿第四。
沖向終點,女同學紛紛給段子遞水。
段子大汗淋漓,面色绯紅,說:“要命了。”
一副快中暑的樣。
第二場收拾一陣,在終點等着,一聲哨響,沖出!
陳瑜跟段子一樣在開始跑的第三,段子跟女生們坐在終點,擔心,“他别不行。”
但陳瑜後面真在厚積薄發,開始第一名的紅色馬褂不是他,繞個圈後他卻神不知鬼不覺似的在所有人晃神間從第三沖第二,第二沖第一,沖前兩名的速度極快。
哪怕每個長跑選手都在前期被教練說,前期慢一點啊,穩一點啊,但畢竟不是專業,初期的那股勁越跑就越忍不住沖,像飛一樣。
後面就沒勁了,而且居然還有神人,或者謙虛點說屹立不倒的,你會馬上就陷入頹喪情緒,開始洩勁。
對方洩勁,我方神人陳瑜,毫無懸念沖了第一。
向江樟她們跑來時臉是煞白的,鬓角上晶瑩剔透的汗珠。
是不是最後總分第一不知道,但是是小組第一了。
他還挺淡定的。
跑來時,江樟感覺他眼睛就是那麼神奇的穿過忽略了其他同學,準确找到她,神情平淡,眼底幽深。
江樟不由自主半起身,把水遞過去。
他彎下腰,錯過其他人的水,接過她的。
江樟感受到他整個人傾覆過來時的巨大熱氣。
“……”江樟抿唇。
以為他會說什麼。
他沒說。
扭開蓋子,别過臉就喝。
沒有其他事要找她嘲諷她。
但舉動就是表明:他赢了。
一幫兄弟扒拉他,架他肩。他說别扒,要死了。
喘着氣的認慫。
從下往上仰視他,他頭發靠東的方向一堆金色的光圈。
到女子長跑。
認證好名字後,熱身完上場,江樟瞥個頭,老梁和蘇喃等同學給她加油!
江樟開跑後,蘇喃她們到終點等着。
因為不用繞圈,他們很快就到了。
江樟心說:就是那個大動作感謝蘇喃不好意思拒絕左茜茜,最後累死她了。
原先坐在操場終點都累得慌的聽着觀衆席上人山人海隔很遠,現在更遠了,全在她耳邊像打雷一樣轟隆隆作起。
豬肝紅色的跑道上面浮動一層金色的陽光,海浪一般拍打,向你的眼球逼近,你不清楚自己是要向它奔去,還是它向你撲來。
最後一圈,重在參與。
……重在參與的有兩個,慢慢在她前面捂着腰走。
她要第二了。
“……”
江樟這種體育戰五渣也能第二,她那刻意識到是上帝特意放她水的。
都這麼放了,她莽着最後的勁往前沖。
沖到終點,跌坐在地——
她一個翻身在衆人向她撲過來時仰躺——
他班的範甜橙和周之焰在同班同學和好朋友之間選擇好朋友,因為好朋友全身都熱紅了,一副真的快要死的死出。
段資和蘇喃還有其他同學拿着的水沒遞過去,腦袋冒問号,第一個字九曲十八彎的繞:“咋——回事?”
那天跟江樟一起嘲笑他的那個男同學和女同學把江樟親昵的扶起來,讓她别躺,不能躺,小心中風。
江樟:“……”
我謝謝啊。
累得壓根不想站。
站不動。
又要趴下了。
範甜橙嫌江樟一身臭汗,不拉了。
周之焰握着江樟手,把一直痛苦,真痛苦想擺爛的江樟拽起來。
舉止算親密了。
趙大飛扭頭跟兄弟們說:“我靠有人想搶我們班班花。”
原本打算禮尚往來,給江樟遞水的陳瑜就安安靜靜在旁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