橢圓的身體配上長短不一的三隻耳朵，實在是滑稽。

段司言左右打量，也被這幅形象逗笑。他找到了樂趣，确實在難以面對這個作品，于是偏頭輕哼了一聲，任人舉着三隻耳的兔子拍照。

“教你個簡單的，編個蛇。”荀陽把兩隻兔子擺在一起，繼續鋪開草葉。

這次段司言學得很認真，甚至是投入。以至于花絮攝像靠近時，他根本沒有察覺。

一條蛇歪歪扭扭，身體像是骨折了。另一條頭小身子大，是個需要減肥的胖蛇。

兩個人對着噗嗤一笑，段司言不清楚荀陽是不是故意編了個醜東西來逗他開心，隻知道自己确實收獲了某些奇奇怪怪但沒有太大意義的樂趣。

笑聲中，工作人員提醒繼續拍攝。

“二位老師自由發揮，我們抓拍。”

“你咬我腿一下！”荀陽示意段司言用手裡的蛇發起進攻。

再三催促下，段司言确認對方那個表情沒安好心，但還是勉強用手裡的蛇戳了荀陽的腿。

“啊！”荀陽突然叫了一聲，然後掀起褲腿：“我被蛇咬了！”

他的腿上，赫然有兩個被草棍兒戳出來的紅點，模仿着蛇牙齒咬痕。

段司言被猝不及防地逗笑，但實在是嫌棄，于是扭成了蛇一樣掙脫人的拉扯，高喊了一聲：“幼稚！”

他躲，荀陽便撲上來，把草編成的小蛇塞進他的衣領。

冰冰涼涼的草葉蹭過胸口落在腹部，留下一串癢意。段司言被捉着雙手攬在懷裡，任由草尖輕戳皮膚。明明是幼稚的打鬧，可荀陽過于開心，他便也止不住迎着陽光去笑。

荀陽騰出手從桌上拿了泡泡槍，沖着兩人上空噴灑泡泡，透明的泡泡多彩輕盈，飄飄灑灑落在兩人周圍。

段司言撐着地仰頭，清透的眼神望着漫天飛舞的泡泡，感受着夢幻的光線。他被荀陽拉起，被迫蹦着去戳破每一個泡泡，然後躲避濺下的水滴。

無聊的事情一旦有人陪伴，那便是樂趣的源泉。他從被捏着手指戳破，到和人比拼去争奪最大的彩虹泡泡。

他戳破幾個泡泡，荀陽就又制造出一堆，把他包裹，然後兩人笑着，在陽光下追逐、踉跄着擁在一起。

沒有誰需要顧忌行為是否幼稚，是否合乎一個成年人該有的思維。一切都那麼無厘頭，但格外快樂。

攝影師手中單反快門的聲音，被淹沒在風聲和笑聲裡，成為此刻藍天陽光的點綴。

他們就這樣玩了很久，直到工作人員看着電腦中的素材眼神發亮，連連鼓掌。

“好好好！非常好！”工作人員連連贊歎：“太漂亮了，每一張都是神圖！”

段司言累得氣喘籲籲，坐在長條木桌邊，享受着肆意歡笑後的幸福餘韻。荀陽伸着大長腿坐在草地上，又噴了滿天的泡泡，把最後一點泡泡液消耗。

“二位老師，我們來寫一下明信片。”工作人員定送來幾張空白的明信片：“可以寫任何話，明信片會被印制随雜志随機發放。”

兩人拿起筆，斟酌着要寫下什麼内容。

通用的祝福雖然信手拈來，但顯得過于簡單敷衍。

段司言敲動着筆杆，思緒不受控制地回憶剛才的一切。他轉頭看荀陽，看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鋪滿陽光。

他又笑起來，笑得明亮好看，落筆寫着。

[初夏可以是季節，也可以是和一個人盡情歡笑的一段時光。往後無論何時想起這段時光，便都是初夏。]

字體漂亮隽秀，每一個字都注入無可消磨的感情。

荀陽埋頭寫着，他的字體很圓潤，整齊得别有韻味，像是某種會用在海報上的字體。

段司言就這麼注視着，看着人一字一字地寫下:

[成年人可能不需要幼稚，但永遠需要幼稚帶來的快樂爛漫。]

段司言被簡單的兩句話捕獲，并且是再難逃脫的捕獲。或許自己的那句幼稚，本就是荀陽想聽到的。

荀陽的漫不經心裡，好像永遠藏着屬于他的認真。

他無法掩飾任何一點真實而強烈的心動，感覺自己又被彩色籠罩着，并且發現剛才的一切傻笑都有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