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很好。”
風舞雩拍拍她的頭,像一位長輩對努力的孩子報以應有的認可。
林瓊眨眨眼,怎麼說呢,要是她再高上半米,這個動作做來會更有說服力。
“這樣就可以改變未來了嗎?”林瓊問道。
風舞雩搖頭:“這個世界既存在你說過的蝴蝶效應,可天道同樣會自我糾正。我推演最合适的時間是百年之後,在此之前的行動,會被修正多少我也無法确定。”
“那個你不願意見到的未來是怎樣的?”魂魄不覺疲倦,林瓊便也與她讨論起來:“既然不知道,又怎能确定非你所願。”
“那是關于人族的一場浩劫。”風舞雩轉頭,陰雲覆蓋海面,天地隻此一隅,她的聲音散在風中:“這是我唯一能夠确定的。”
“末法時代靈氣枯竭?”林瓊絞盡腦汁回憶,腦中突然蹦出來這樣一個說法。
風舞雩轉頭,面上一言難盡。
“不對嗎?”林瓊疑惑。
“這是我提出但是被你否決的可能。”風舞雩沒好氣道:“此世天路既絕,天門不開,靈氣難以貫通,長此以往靈氣枯竭未嘗不是可能。但你說縱然是修真界,世上多的是普通人,末法之劫毀的是修仙之道而稱不上人族浩劫。你說你的世界,沒有通天貫地的修士,可人類憑借自己的力量依舊能夠飛天入海,創造璀璨的文明。沒了靈氣,人依舊能活。”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神情認真,并沒有尋常修士的高高在上,林瓊因此回憶起隻言片語,前世的記憶閃過,讓她意識到,那的确是自己可以說出的話。
對她來說,更值得在意的是,風舞雩如此說,顯然是認可她的觀點。
林瓊不認為自己會喜歡當救世主,她中二期早就過了,但如果是風舞雩,哪怕是作為朋友援手,也并非沒有理由。
林瓊态度更上心些:“那我們隻能等到百年之後再想辦法,嘶……離開這裡忘光光的話,我們就隻能随機應變。”
“是我。”
風舞雩糾正道:“你魂魄受損嚴重,不能再受沖擊。”
“那不行,這麼大的事不讓我參與不講義氣。”林瓊笑眯眯道:“再說,我倒是想到一個好辦法。既然洗腦自己穿書是可行的,那這一次,我們一起行動。”
“但我知道的太多,一旦離開這裡,我怕是連你、連自己的使命都忘掉。”
“那就忘掉。”林瓊道:“我來做你的指引。”
風舞雩眨眨眼,有些沒聽懂她的話。
“你相信我嗎?”林瓊隻是道:“相信我能夠幫到你。”
“當然,你可是我耗費大半眷顧才找到的啟示。”風舞雩毫不猶豫道,又怕她多想,解釋道道:“我修術數,人可騙,天難欺,卦象說你是一線生機,比任何理由都更值得信任。”
“那我也希望你的卦象成真。”
林瓊終于忍不住,擡頭摸摸她的頭,看她微愣,面容皺成一團,哧溜一聲跑到遠處躲開她的動作,整個人宛若炸毛的貓:“林瓊!你在幹什麼!”
“哈哈哈,别生氣。”林瓊看她氣呼呼,忙得解釋道:“沒辦法,我總是忍不住把你當成孩子,還是個老氣橫秋學着大人腔調講話的孩子。”
“哼,你的年歲還不夠我零頭呢,小丫頭。”風舞雩不滿嘟囔着,旋即又沉默下來,苦笑一聲,便讓整個人都沉靜端肅起來:“至于我現在這樣,你可以把這個當成窺探天機的代價。”
她伸手拈起一縷白發,聲音低沉:“返老還童?不,身體境界仍然是合體,天道真正影響的,是我的心智。”
她轉頭,稚嫩面容浮現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有時候我會控制不住自己,請原諒,抗拒身體的本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瓊面上嬉笑微止,轉瞬又輕笑開:“既然如此,那你更該喊我一聲姐姐喽。”
“……閉嘴。”
風舞雩從半空跳下,冷臉轉身而去,身後傳來陣陣笑聲,把這方寸之間的寂然一并吹去。
*
初夏被關疏月叫回繡舟,為了他的好徒弟。
前者聽他抱怨一通,扭頭拎着楚懷生站上繡舟最高處。
繡舟叫繡舟,卻是不挨半點水,更沒半條船,唯有一座青山相伴。
楚懷生還沒站穩,飛來把刀插在眼前,初夏紅衣如血,黑色環佩随風作響,一手按着刀柄,一手在他面前比出個數:“給你三個選擇。”
楚懷生抿唇,一時沒有出聲。
初夏呼出口氣:“我沒你師父脾氣那麼好,最讨厭懦夫。想死的話我成全你,想活的話,問清楚你自己的心,你要是還喜歡,想弄個一清二楚就認下來,認下她的存在,認下她對你的意義。反之,棄我去者不可留,邁出這一步,你還有大好前途。”
“我不知道。”
話說到這一步,楚懷生如何不懂,可情之一字,若是三言兩語說盡,又何以醞釀成執念。
初夏挑眉,打了個響指:“那好吧,我幫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