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師姐帶到哪裡去了?”
存在既然被叫破,時雲也不再隐藏,自他身後走出,目光緊緊盯着不遠處沉靜平和的男子。
楚懷生嘴角仍然挂着微笑,沒什麼溫度的那種:“是你啊,也不算意外。姓柳的終于按捺不住,讓你個替死鬼來試探我。”
“告訴我,師姐在哪裡。”時雲沒有聽他挑撥之語,隻是重複道。
還是一樣死心眼,楚懷生想着:“師姐?我倒是好奇,你要找的師姐,是哪一個師姐呢?”
他微微偏頭,眼中虛假的浮波褪去,斑斑惡意傾斜:“是在柳柔示意下故意接近的師姐,還是背叛柳柔也要親近的師姐。”
袖下的拳頭猛然握緊,藏在心頭不曾言明的恐懼被點出,作為親近之人,她看不明白“濯明”前後的變化嗎,還是她根本不願去多想。
時雲因他一句話伫立當場,良久才道:“師姐就是師姐,無論哪一個,我都要找回來。”
“可笑。”楚懷生嗤笑一聲,再不掩飾諷刺:“想要兩全的人,往往一無所有。”
他從袖中小心取出一個東西,半個拳頭大小,泛着燦爛金光,卻有血紋在上面流轉,時雲視線觸及,面色微變:“那是!”
“金丹啊,你師姐的金丹。我從她丹田裡挖出來的,她還挺硬氣的,一聲沒吭,隻是惡狠狠瞪着我,我曾經很喜歡那雙眼睛,當然,是阿瓊在的時候,沒了她,那視線讓我惡心,于是我隻好把它挖出來,她那時候叫得太難聽,所以連舌頭一塊割掉了。阿瓊說得對,那皮囊真是糟透了……”
“住口!楚懷生。”
時雲再也聽不下去,楚懷生的語氣并不冷厲,甚至分外溫柔,特别是提到阿瓊時,他的眼中還會有淺淺歡喜彌漫,整個人氣質都柔和下來,單看神情,說他是在情人互訴鐘情都毫不為過,可一旦與他的内容接上,隻會令旁觀者心生寒意。
時雲見過他滿懷恨意的憤怒,也見過他失憶後的平和,獨獨未想過,百年後,他會披上副謙謙君子的皮囊,内裡扭曲如惡鬼。
“我隻是把她對我做過的事情原樣奉還,曾經助纣為虐的你,又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楚懷生歎口氣,似乎很是遺憾:“再說你不是要找你的師姐嗎,她就在你眼前啊,認不出來嗎?”
迎着時雲不可置信目光,楚懷生将掌心金丹攤開:“有件事我說錯了,這顆金丹是阿瓊結成的,上面有她的印記,看我把它保護很好,就像阿瓊還陪在我身邊,阿瓊見到了,一定會開心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雀躍着,轉而又陰森起來:“她真該死啊,這具軀體差點把阿瓊魂魄吞掉,我隻能把她的鮮血抽幹淨,把骨肉裡邊屬于阿瓊的殘魂一點點煉出來,再重新融合到金丹裡面,那麼細碎,想想阿瓊會有多疼,我就恨不得把她的魂魄一點點撕碎……”
未盡的話語止于突起的雷霆,楚懷生反手護住手中金丹,長劍破空攪碎雷光,看着面前眼神森寒的時雲面色不善:“你要傷害阿瓊,想都别想。”
“師姐隻會覺得惡心。”時雲咬牙道:“她喜歡的才不是你這個人面獸心的家夥,她會後悔救你的。”
嘴角上揚的弧度因這話徹底抹平,看向時雲的目光徹底冰冷。
楚懷生把金丹往心口方向按了按,然後微微低頭,輕聲道:“她在胡言亂語,阿瓊不要相信她的話,我現在就讓她閉嘴,不會吵到阿瓊的。”
沒有回應,自然不會有回應,他卻像是得到什麼允準,将金丹小心放好,他擡起頭,長劍入手,殺機彌漫,望向對方的視線空洞無物。
殺人對他,本就如喝茶飲水。
青萍山頂,衆賓集會之所,散修聯盟所在案首坐着個灰袍男子,面容平平無奇,修為卻是在場佼佼,此刻他正收回投往某處的視線,輕聲感慨:"風起青萍之末,真是起了個好名字。"
路過的朱夢書聽他這話,收了前進腳步,退後兩步在他面前蹲下,目光灼灼:“我的二盟主啊,啥東西又引你傷春悲秋。”
“東邊有人打起來了。”被稱作二盟主的男子頭也不擡道。
“哪家的?”朱夢書眼前一亮。
“剛出去那倆。”
朱夢書回憶了下,一個好像是仙宗的長老,另一個貌似拿着關情劍主的帖子進來的。
“楚懷生,他跟仙宗有什麼冤仇嗎?”朱夢書搜索了一番發現沒有線索,但不妨礙她見縫插針:“誰先動手的?是仙宗或者占據下風我這就趕過去。”
對方搖頭,朱夢書洩氣:“那好吧,還想着借機施恩一番。那位關情劍主可真是難拉攏,大哥親自上門她都不見,跟她親近的,關疏月和小魔女又不是好相與之輩,楚懷生,不管怎麼樣,我抽空走一趟。”
她這邊計劃着,擡頭見同僚态度散漫,忍不住道:“楚客!你們倆都姓楚,說不準八百年前是一家。”
被稱作楚客的男子回頭:“我也可以改名南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