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楚客點頭，輕描淡寫道：“都是我殺的。”

林瓊不了解修真界的曆史，但她也能體會到這一句背後的重重血腥，風舞雩像是意識到什麼，身體似乎在微微顫抖，在她背後的林瓊看不清表情，但能感受到她複雜心情。

“系……你沒事吧。”她小心觸碰她的身影，發現手下居然是實感。

“你是一點都不打算掩飾啊，林遠望。”風舞雩咬牙道，看對面仍舊沒有變化：“你就不怕這個名字放出來，會迎來正邪兩道的共同追殺。”

“那就來吧。”“楚客”的聲音仍舊淡然：“在做出那樣的事後，我就沒打算過善終。”

林瓊以為風舞雩還會說什麼，但她隻是冷哼一聲，拉起她的手腕，頭也不回離開。

林瓊被她拉着向前走，身影将要消失時，她回頭一眼，仿佛有風雪漫天，将樹下身影吞沒，可那雙眼睛，比風雪更加空寂。

朱夢書趕到約定地點時，林瓊已經沒了蹤影，楚客給她說了試探結果，她還沒松口氣，便聽到他竟然放對方離開。

我敢給對方透底就是确定你可以處理啊，若是對方把地竅的事說出去，莫盟主的計劃無疑會受到影響。

但楚客平常表現出來的态度實在太可靠，在聽到對方沒有當場殺死後，她第一反應是對方實力太強無法留下，或者有其他身份擔心打草驚蛇。

可當她問出疑惑時，楚客隻是坐在石頭上，輕輕搖頭。腳下是法力凝結的雪花，他心情一不好，就喜歡給自己下雪。

“那個女孩叫阿瓊。”楚客隻是道。

“阿瓊有什麼問題嗎？”朱夢書不解。

楚客攤開手掌，雪花凝結成一朵冰花，楚客望着它，目光溫柔：“我的女兒就叫阿瓊。”

朱夢書瞪大了眼。她沒想到對方會給出這樣一個荒誕的答案。

“那個女孩是你的女兒嗎？”她脫口而出反問。

楚客認真思考片刻，然後搖搖頭：“大概率不可能，阿瓊……”

他頓了頓，整個人氣息都飄渺起來：“她在另一個世界，和她的爺爺奶奶媽媽團聚了。”

爺爺奶奶媽媽就是沒有爸爸是吧，朱夢書望向他的目光憐憫起來，雖然不知道他哪裡冒出來的妻女父母，但是照這個話題看，全家死到隻剩自己，倒是可以理解他平常為什麼總是一副什麼都不在乎關心的模樣。

真是令人同情……同情個大頭鬼啊！

朱夢書深吸好幾口氣，才按耐住自己當場揪他領子怒吼的沖動：“隻是因為這個名字？”

她不死心問了一句。

楚客點點頭。

“……”

一個名字，僅僅是一個名字，就能讓他不顧消息洩露的風險放對方離開。

僅僅是一個名字，就足夠他将之放在勝于散修聯盟重要性之上。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朱夢書想自己脾氣真好，還能和他平心靜氣說話。

楚客當然看出她的情緒波動，但就像他看天下人一樣，他不關心，更不在乎。

“我現在改名朱瓊你能把那個家夥再給我抓回來嗎？”

“我會殺了你。”

那個聲音還是一樣的淡漠，連殺戮都像是一陣柔和的風，吹面卻讓朱夢書打了個寒顫。

楚客仍舊是靜靜看着她，連怒氣都是輕綿綿的，與他表現出來的随和一般。

可朱夢書知道他真的會殺人的。

整個散修聯盟，隻有莫知非值得他高看一眼，可也僅僅是高看一眼。

楚客好說話，沒脾氣，從不動怒，不是他生來性情溫和，是他“目中無人”，是這個世界衆生，無人能牽動他的情緒。

但她現在發現，原來真的有人可以，一個名字就讓他回護至此。

“我不喜歡這個玩笑。”

楚客輕輕閉上眼，雪花落在他的肩上，讓他氣質靜谧起來。

“我是個不稱職的父親，但阿瓊，隻能是阿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