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花樓,還是那一座坐落在雲夢之地的繁華,大堂燕舞着莺歌,交錯着觥籌,這裡就像隔絕了周遭的紛亂戰争,在懷的美人用盛開的笑顔迎接着酒意的朦胧,大概,這就是與世隔絕的樂土,讓以玩樂為主業的客人們沉浸其中。
曼妙的身姿踏着悠揚的旋律勾走了男人們想家的心,似乎走出了這個大門就背叛了自己欲望一般具有緻命的吸引力。然而,就在這樣一個溫柔鄉,除了聚集着各種男人們的享樂主義之外,還聚集了真的假的各種消息,它們有來自市井的傳言,也有來自于商場的八卦消息,更有官場的消息,相互摻雜,又相互印證。
最終的消息,就這樣彙集在秘密的閣樓之上,那一個小盒子上精緻的九鳳帶着祝福封存着裡面可能颠覆世界的那些不起眼的一張張紙安靜的躺在華美的錦帛之上。冥君卻沒有動桌面上的那個盒子,似乎對裡面的事物并不感興趣,還是,窗外的遠方更值得他的挂念吧。
“客官,為何獨自一人,樓下此刻人聲鼎沸,好是熱鬧。”
“七雄之勢已足夠,何必去湊此等小打小鬧。”
“那民婦退下,将軍示下,待下朝後便會光臨小店。”
“多謝媽媽。”
媽媽退出閣樓,窗台邊的冥君也未動分毫,窗外的晴空似乎帶着祝福,鳥兒歌頌着回應,與此刻的亂世倒是撇清了關系。隻是,這自然之音律,冥君卻沉浸其中。如此登高之處遠離了街道的喧嚣,似乎是在傾聽的九十九層天的仙音吧。
獨自在這個房間的公子寒突然被驚動,就像是鳥被驚弓,睜開雙眼望向遠處的的高聳權力,一群黑影騰空而起,分散于四面八方,隻是天空的動靜似乎并沒有驚動繁華的喧嚣,或者,他們并未在意。順着低下的視線,一輛馬車停在滿畫樓之下。
而出來的,無意外便是急匆匆趕來的玄陽将軍,公子寒再次閉上雙眼,靜候佳音。
“将軍。”那一陣急促的木頭搖晃的吱呀聲在這一聲終止。
“冥君在裡面等候多時了吧。”
“媽媽送來盒子,正在房内等候将軍開啟。”石頭回答。
玄陽将軍推開門,目光落在桌面上完好無損的封條上。瞬間自然露出了微笑神情,看向窗台邊上托着腮閉目養神的公子寒:“冥君,久等了,困了那邊有床榻,好好休息。”
“無妨,聽媽媽說,滿花樓下台下熱鬧,将軍不是喜歡熱鬧麼,感覺如何,看将軍甚喜,必有精彩演出。”
不動聲色,就像是一場暗潮湧動前的平靜,平靜到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對,下面煙雨姑娘,正在表演煙波舞,煙波無痕踏飛燕,九天淩霄舞婵娟。着實精彩,也難怪冠絕七雄,身居花魁寶座。”繪聲繪色之間,就好像是一個普通世家的纨绔公子一樣。
冥君親手控制手邊的輪轍,靠近房間中央的桌案,取手邊的一根青銅樣式的茶勺,攪動加火鼎中清澈液體,仔細舀出,金黃透亮的茶湯順着流水落入青銅制作的精美杯具中,散發出君子自帶的清香。
送到将軍的面前,聽着他繪聲繪色間的悠然得意,似乎,剛剛的朝堂并沒有什麼刀光劍影,也沒有什麼暗潮湧動,就像昨晚的刺殺也就是一場遊戲一樣輕松。而正沉浸在樓下精彩的他也沒有留意桌面上的擺放,拿起一個杯子就喝上了,隻是,味道并不對,這個不是那個特有辛辣的馳騁疆場,而是窗前對弈的君子。
但是,也僅僅是愣了一下,就順着喉結的咕咚,滑了下去。也停止了滔滔不絕,看着對面的他僅僅專注于煮茶,和招呼自己,看得出來,對于底下的熱鬧,他可是一點都不感興趣。所以,他究竟對什麼感興趣呢?
尴尬的他也就隻能将目光放在了那個貼着封條的箱子。
“如果将軍要看情報,冥君可以回避。”似乎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還不怕玄陽将軍知道。
“冥君,你知道裡面是情報。”
“什麼樣的東西需要用到墨家公輸班所造九轉太極來裝,還要多此一舉帖道封條,将軍是在測試,還是提防,冥君還是看得懂的。”
“冥君莫要誤會,許是小厮不懂的其中原理,想要加一道防護罷了。其實,這個盒子,是今日特意帶來,想要冥君幫忙解開的,本以為冥君需要些時日,卻不知,冥君早已知曉此盒來曆,如此甚好。”
将軍脫下封條,解開了那個精美華麗的錦帛的外衣,裡面平平無奇的木質的木塊,邊緣平滑,應該是被打磨導緻的,平整的木紋看不出有任何的色差,木紋一體,來自同一塊木材,摩擦之間沒有木香,應該不是香脂木一類,而是随處可見的普通的木材,放在光線的照耀底下,終于看出了反光木紋中有什麼不一樣的了。深色的木紋中有一條木紋是稍微突出的。
用自己的指尖戳一戳那個輕微的凸起,手上開始搖晃震動,是機關啟動的感覺,隻是,這一切都好像很平靜,震動開始越來越明顯,木塊開始變換形狀,突出又凹陷,就像是在這個木塊裡面是是個異世界一樣,空間無限又嚴實合縫,隻是,木塊并不透明,沒有辦法窺視裡面的運行。
“果然是名滿天下的機關術,歎為觀止。”玄陽将軍也不得不感歎道。
經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動靜消失,彈出一個抽屜,裡面是一張薄絹,上面寫着字,隻是各個國界的文字寫法各不相同,很明顯,這并不是雲夢楚地的文字。将軍隻有經過一些可能認識的字裡面艱難的閱讀。
“合縱……反……什麼東西。”
合縱連盟,曾經在某一晚有聽過,說的是當時的小小諸侯國魯國打算聯合各個小國聯合成為共同體對抗發展起來的的各個大國,比如秦陵國和雲夢楚國,齊山之國等,本來隻求一線生機,可是現如今,魯國已經不複存在,這個聯盟,也已經名存實亡。
“看起來像是故國魯地的文字,能用這樣的機關盒子來裝,應該是密函。将軍軍中應該有舊時魯國的人吧。這樣閱讀方便些。”
“嗯,是,冥君睿智。”順手收起了薄絹。
整體看起來,冥君沒有任何的可疑之處。隻是桌面上的九轉太極,冥君倒是想要:“既然需要的東西已經取出,可否将九轉太極此等天工贈予冥君,研究學習。”
“當然。”本來想要伸向酒杯的手,忽然停下,轉向半盞的茶杯上,“冥君,明日可有閑。”
“冥君自然聽從将軍安排。”
“那就好,明日帶冥君去奔将軍的軍營中。”
“方便嗎?”
“有何不可,如今冥君為本王解開這個多年的心結,想起當初進軍衛國建功立業之時,在王宮中衛國公之懷,正是抱緊此物,隻是一直得物而無用,而朝堂之上也無可信之人,便悄然收拾于滿花樓之中,等待有緣之人。”
“僅巧合爾爾,似乎誤會于将軍,冥君在此賠個不是。”知書識禮是冥君在這樣的暗流中生存的必要手段,順手取來玄陽将軍面前的杯盞,娴熟的謠起騰然的茶湯,雙手奉上。
玄陽将軍接過香茗一飲而盡,反着向冥君展示已經空杯。這就是一句心照不宣的原諒和釋懷。
解除掉低氣壓的聊天變得歡聲笑語,似乎這一切的誤會就此完結。
“如此甚好,昨夜看着将軍鎖眉似天裂,怕是今早之朝堂危機四伏;現在笑逐顔開,冥君之愧疚,便可以減一分。”
“本王昨夜未眠,苦惱的非冥君,而是朝堂真如冥君所言,波湧兇濤。但主上并未聽信太子所言,在太子發難之前已經制止,并未造成什麼風波。”
“将軍,恐怕此非輕易了事之人,雲夢楚地儲君之位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庶;太子之所以是太子,皆是因為出生嫡家長子,可是,将軍同處嫡家,僅為次子。對太子之位最是威脅,将軍之位楚軍虎符,乃主上之黑白棋局,一旦主上魂歸,其局必成生死局,如今之平衡,恐怕是主上刻意為之。”
“本王如何不知,故沙場厮殺,戰場之上,立之非軍功,保立命之法爾。”
“将軍順運之搖擺,心意可甘願。亦或,将軍已有脫身之法?”
“幫城之興盛,于主之德行;朝堂之和煦,于臣之仁義。如此淺顯道理,本王如何不懂,自古雲夢之國,九鳳德佑福地聖上,嫡子天降繼授君權。如此才可避免一朝君主一朝動蕩,星鬥市井無謀逆之心,順應天意。”
“秦陵之地,原來也是這樣,自從變法之後,立賢不恒長。後宮風雲不曾停息半分。”
“想家了?”
“天地風雲,何以為家。”
“将軍府可有幸,許冥君一個家。”
“冥君不過是一介雲遊之士,落腳将軍府,隻是為了報恩。将軍繼位,冥君回歸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