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霜前蘆河村這邊也像山上一樣新建了成排的水晶溫室。
播撒種子育苗成功以後冬天的野菜有了點保證。蘆河村這邊地勢平坦冬季陽光充足,可惜野菜品種不太行,沒什麼特别優良的類型,跟上河村的甜水莴苣比不成,這篩選馴化蔬菜的功夫說不定得花幾十年,也不知道村裡誰有這魄力擔此重任。
阿娜跟阿福姐弟被我帶着去森林邊上逛過幾回,本來以為得被排擠和欺負,沒想到去幾次跟林子裡的狼群混熟以後竟然被接受了,前段時間姐弟倆還隔三差五回蘆河村看看,進十一月下雪以後都留在了那邊,沒再回村。
我實話實說,姐弟倆壓根沒在野外生活過,捕獵的水平可謂稀爛,也不知道它們是怎麼在外頭堅持下來的。
阿娜跟我外出這麼多年,都熬成了大齡剩女,沒想到在野外巨狼群裡還挺受歡迎,冬季第一場雪以後挺着大肚子回娘家,懶洋洋卧在火堆邊不愛動彈。
阿福沒回來,直接吃住在林子裡頭了。
我媽不放心阿福還去看過一回,害怕驚擾狼群飛老高端着望遠鏡窺探林子裡的動靜,她說阿福也在狼群裡有了媳婦,它想帶媳婦們回村享福,媳婦們不願意,它就在狼群裡陪着媳婦們。
什麼樣的廢物狼“人高馬大”還要幾個懷孕的老婆外出捕獵養活自己?
阿福就是這樣的廢物,我媽說阿福真的被我給徹底養廢了,在家好吃懶做巡街偷工減料養一身肥膘,去狼群裡以後也當小白臉混吃混喝,簡直是男狼中的敗類。
這我也沒辦法。
三歲看老,阿福三個月大的時候就已經顯露出十足的廢物氣息,這些年跟我走南闖北不是沒威風過,他那壯碩的個頭和威武的身姿唬倒過許多人,無奈骨子裡那吃軟飯的氣息實在是無法磨滅,也真虧了母狼們喜歡他塊頭大身體壯,願意衆籌供養“小白臉”。
我後來也又去狼群看過,我媽的說法有失偏頗,阿福受到歡迎其實是自己靠實力拼出來的結果,要知道野外動物幹仗拼的就是噸位,阿福跟其他森林巨狼站在一起就像是德牧跟邊牧的區别,原來的狼王氣憤阿福一隻外來公狼挑戰它的地位也和阿福鬥争過,但它那塊頭哪配跟阿福拼?阿福頂着它撕咬把它摁倒在泥土裡,那狼王叫得跟挨了棍子的泰迪似凄慘,阿福沒要它命,但它在阿福面前也再支棱不起來了,默許阿福在它的狼群裡娶三個老婆。
都說“瑞雪兆豐年”,每年蘆河村下雪以後白茫茫一片就讓人安心,熱烘烘的壁爐邊烤紅薯是我兩個兒子的最愛,王傑瑞的貓鹫冬天也會出去活動活動,不過下雪時不愛動彈,主要是雪打濕了翅膀以後它得蹲壁爐邊上烤半天翅膀,有一次烤翅膀打盹兒還燒了翅尖羽毛,好幾天飛行都歪歪扭扭往牆上撞。
貓鹫的腦袋明明是鳥的模樣,但性格跟貓非常相似,寒冷的天氣裡它能在軟墊裡卧着打盹一整天,我爸媽他們那邊房子有地暖,它特别喜歡把肚皮趴到地闆上睡覺,有時候睡舒服了會攤開翅膀躺着,把肚皮和爪子朝向空中,有一回遠看還以為吃錯東西給藥倒了,讓人瞎擔心。
冬季也是我爸媽的幽光蝶蜥們繁殖的季節,今年我媽早早就給蝶蜥們預備了柔軟的墊材,蝶蜥們用小爪子和嘴巴将柔軟的棉絮和羽絨揉成小團搬回巢穴用柔韌的草莖和樹枝團成擁有幾扇窗戶的小窩以後把蛋下在裡頭,每一枚幽光蝶蜥蛋都有雞蛋大小,蛋殼底色是靛青色,上面零散能看到淺黃色斑點。
蝶蜥蛋能夠自發熱,守護蛋的大蝶蜥會依照溫度搬動蛋,幫助蛋保溫或者散熱,讓蛋維持在合适的溫度,通常一個多月小蝶蜥就會頂開蛋殼出生。
我們高覃也有蝶蜥,是那種會采集花蜜的小體型品種,常見的個頭和對面的菜粉蝶差不多大小,翅膀顔色不太花俏,夏天的時候它們會在朝向陽光的石頭上晾曬蜜露,把亮晶晶的蜜糖結晶收集起來留作冬日裡孵化的幼年蝶蜥食糧。
以前在蘆河村時候蝶蜥的蜜糖是難得的甜食,我們蘆河村的小孩子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去尋找朝向陽光的平整岩石,看上面有沒有亮晶晶的糖粒。我從行腳商人那裡買到過本地産的蝶蜥糖,據說是因為蝶蜥品種和蜜源植物的關系,那種糖粒帶着些苦味,我吃不太習慣。
我那時候聽說在離我們村子很遠的山谷裡有人建了蝶蜥農場,那裡有翅膀像巴掌那樣大的蝶蜥,它們曬制的蜜糖又香又甜沒有半點苦味,我聽過以後一直很向往,想去拜訪那裡,想嘗正宗的蝶蜥糖,也想自己養幾隻長着漂亮大翅膀的蝶蜥。
當初的我肯定沒想到自己會前往萬裡之外的地下世界,更不會想到現在我家裡也有蝶蜥,幽光蝶蜥擁有堪比辭海封面大的華麗翅膀,夜幕降臨以後它們翅膀上的發光紋路更是極為美豔,它來自于遙遠的國度,我猜這整片荒原上除了我們家,其他地方都不可能看到這種漂亮的小家夥。
家裡已經養了更加漂亮更加稀有的蝶蜥,我也還是會想起那個蝶蜥農場。
狼人災禍幾乎荒廢掉了高覃的一切,那個蝶蜥農場也沒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