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染最初撿到神代無白時,是看到了她斬掉大虛手臂的那一幕,當時髒亂瘦弱,甚至看不出男女的孩子被他親自用心教導了已有數年。
他原本隻是認為神代無白擁有極好的資質或是具備某種能力,在感興趣的同時他覺得這孩子或許可以成為一個強大有用的部下。
而這個孩子如同幼兒般的懵懂狀态更是令他滿意了幾分,這樣更好調/教。
但逐漸的,他發現神代無白擁有的力量根本不是屍魂界該有的力量。
她那甚至有别于一般實驗體的身體數據昭示她的誕生必定是人為,但是藍染越是深入了解,就意識到一個問題,屍魂界沒有人能造出能在不依靠靈子的情況下使用元素力量,以及其他古怪的力量。
而今天在這兩個試驗的結果令他可以很确定的下定論,她的力量不是屍魂界裡的力量。
非死神,非虛,非...滅卻師。
那麼這樣的她究竟來自哪呢,為什麼會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屍魂界呢?
在面對未知的事物時人總是有好奇心的,但在面對未知卻強大的事物時,卻會令人感到忌憚。
藍染一向會格外垂憐強大危險的事物,他隐隐有預感,他或許觸碰到了什麼禁忌危險的東西,而那不是還隻是個死神的他能接觸的。
但是即便是已經侵犯了那未知的領域,又如何?
若是因為站在懸崖,就不敢往前踏出那一步,那必定是開在懸崖邊的那朵花不夠美麗。
人無論在何時,都應該抱有改變事物的.....[勇氣]。
隻要牢牢掌握着神代無白——不論是哪種角度,這個孩子,無疑會是關鍵。
再者,神代無白的力量實在超出他的意料,已經到了讓他感到危險忌憚的地步,也就是說,他意識到神代無白具有殺死他的危險性。
而這是他絕對不允許出現的風險。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不過兩個選擇,一是徹底控制住神代無白,二則.....趁現在毀掉。
無論怎麼看,第二個選擇要來的簡單好辦許多。
神代無白是很強大,但她此時很依賴他,趁她不備殺掉的幾率很大。
而第一個選擇下,不确定的因素太多,這種不安定會像炸彈,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爆炸了。
那毫無疑問,會是個能毀了自己的爆炸。
但是。
藍染看着面前因為他長久未言語而顯得不安的女孩,她或許此時都還不理解自己表現出的情緒意味着什麼,那雙漂亮的紅瞳沒有平日的冰冷無生氣,在他看來,而是宛如盛了水的水晶微微晃動,滿是快要溢出來的依賴。
他不是個會心軟的人,相反,他一向覺得自己足夠理智,不會對他人有太多情感,那些和善與溫柔他雖能賦予任何人,但倒不如說是他平日習慣的一點點仁慈吧,他并未付出感情。
對,所以在他人眼裡為何最溫柔的人卻能最冷酷,最毫不猶豫的殺掉身邊看似親密的人,那是因為,藍染惣右介從來沒有付出過自己的感情啊。
藍染在這一刻意識到自己的思緒竟然在别的事上徘徊,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一貫有出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時把事情想明白的習慣。
所幸這也用不了幾秒,他就意識到了自己很顯然在猶豫,在除去神代無白這件事上猶豫。
為什麼呢?
僅僅是不舍這數十年來親自教導的心血?
不.....
倒不如說是對神代無白有幾分喜愛吧。
像是一個特别趁手的工具,或是說讨人喜愛的幼崽,她的一切都是那樣恰到好處的合他心意。
藍染垂眸将女孩的身影映入眼中,她到現在為止的一切都是他賦予的。
思想,性格,情緒,每一樣,都是神代無白從藍染身上學到的。
男人忽然低笑了一聲,他現在倒真明白自己确實是有幾分不舍了。
他打量女孩,可她依舊是那日在半空中面對太陽一樣,類似的虔誠和神聖,像是在心甘情願等一場審判。
啊啊,真是可憐。
他冷漠的、似旁觀者看待這般不自知的獻祭,她未必不知那是危險,卻仍固執、不懼怕的、坦然的迎向快要刺進雪白脖頸的刀刃。
他眼睫投落下細碎的陰影,似高高在上的睥睨。
那為何不給她一些憐愛呢?
他手指微動,如同扼住那稚嫩的緻命點。
那便留着吧,區區風險,他又何曾畏懼過?那是可以考慮,卻絕不會因此而畏手畏腳的因素。
否則也太無趣。
他便賭一把,壓上他那點微薄的喜愛,賭神代無白對藍染惣右介的價值與忠誠。
神代無白站在那,有些無措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已經沉默了許久,開始似乎是在思考什麼事情,随後有些淡漠的眼神掃視過她,她幾乎是瞬間察覺到了危險,身體甚至下意識的有了想要拉開距離的自主意識。
但她死死抑制住了,明明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嚣着,面前的男人此時或許懷有殺意,不逃的話很危險,但是她卻不願順從身體的本能。
男人似乎是發現了,又似乎并未發現面前看似纖細的女孩掩在衣袍下的身體緊繃如張開的弓。
神代無白有些茫然的想着,為什麼?
這是什麼樣的情緒呢,不是被人冒犯了想要殺掉的不愉,而是更加,更加,一點點從胸口冒出來的不适,明明再大的疼痛她也能面不改色的忍下,但是這股陌生的疼痛卻叫她頭一次有了她抓不住什麼的不安感,她隻知道在面對對手時,會有無法殺死對方的把握一樣,那好像是很遙遠的身體記憶,卻在此時蘇醒。
這種令人不安的感覺叫她瞳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不.....
不該、是這樣的,阿介應該,應該是笑着的,溫柔的,像食物一樣暖呼呼的。
不應該是那樣冰冷的、淡漠的看着她的。
她、做錯什麼了嗎?
不要。
她不要,失去阿介的溫柔這件事,光是想一想,她就覺得自己仿佛被一寸寸碾碎再被丢棄在寒冰中般泛冷。
藍染得出選擇後,回神才發現這幾分鐘的時間,面前的女孩已是滿目無措、稱得上是的有些慌亂地看着自己。
她張口似想說什麼,但隻有焦躁不安的喘/息,像是原地打轉的小獸,怎麼都找不到出路。
他就這樣又看了數秒,才仿佛抱着安撫的善心,寬大幹燥的手掌撫上女孩的頭。
觸碰到的時候才有些意外的發現這個孩子甚至有些顫抖着,這可以說是神代無白在他面前最失态的時候了,這樣明顯的反應和波動出現在她身上,倒像是娃娃終于有了生氣。
他放緩了聲音,他知道如何用聲音去感染一個人的情緒,“怎麼了,我吓到你了嗎?”
“抱歉,别害怕好嗎,我不會傷害你的。”帶着溫度的手掌一下一下撫過女孩的頭。
女孩仰着頭,起初像是沒反應過來般,隻呆呆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