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番隊隊長走時如來的時候一般悄無聲息,壓根沒驚動睡夢中的少女。
但他坐在她床邊的時間有些久了,再加上神代無白對他敏感至極——
這就導緻了無白第二日天亮後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剛被叫醒後還帶着些呆然,鼻頭微動了動,半夢半醒的喃喃:“阿介...的味道....”
“嗯?”幾分鐘前剛把人叫醒,此刻正在卷着窗簾的米田回頭,“無白你說什麼?”她剛才沒聽清少女的嘟囔。
窗簾被拉開後,外頭明亮的日光一下子盡數湧進來,将室内照的亮堂,在這麼明亮的情況下,米田看到床上在胸口抱了一角被子的少女,目光忍不住在她脖頸上一路流連下來,精緻的鎖骨和胸口隐約的起伏,再加上那一大片白皙如玉的美背。
她看得臉紅,忍不住小聲道,“無白你又不套件衣服睡....這樣,這樣被别人看見怎麼辦好....”
神代無白因為那驟然得明亮光線眼眸微微眯起了一下,紅得透徹的瞳孔在光線下仿若晶瑩剔透的水晶,她此時還處在睡醒後的遲鈍中,此刻滿腦子是阿介昨晚來了阿介來了阿介來了可她沒有發現的無限循環中。
然後稍微清醒一點後忍不住癟了嘴。
向來平靜的面孔上出現了類似懊惱委屈的神色,整張小臉都苦巴巴的。
米田很喜歡來叫神代無白起床,要說原因的話,确實還有幾分自己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在裡頭,那就是她第一次見過神代無白剛起床時的樣子後發生的事了。
誰都沒想到平日裡沉默冷靜到極點,性子平淡又很難接近的神代無白剛睡醒時會是那種樣子,迷迷糊糊的,卷翹的睫毛随着眼皮一顫一顫的,一頭白發亂翹的坐在那,眼神還未清醒,卻因為不想起床而無意識地臉頰微微鼓起,懵懵然然,一副呆軟的樣子。
刷牙洗臉,穿衣服時慢吞吞的,像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嬌氣的需要找個人撒嬌幫忙,但自己動手時看起來又十分聽話乖巧。
米田被萌的心肝亂顫,偷偷握拳下定決心一定要趁無白沒意識到自己這一點的時候多飽眼福!
而今日她一如既往的十分享受的偷偷看着少女呆呆懵懵的樣子,卻有些疑惑的發現她看起來似乎...似乎有些委屈巴巴的,垂下眼睫時看着有些沮喪郁悶。
米田眨了眨眼,大驚!
能讓無白都露出這種神色,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然後下一秒她就自覺頓悟了,肯定是學校裡現在那些風言風語,饒是無白聽得多了肯定也受了影響,白天時看不出異常,可在早上剛醒來時,還未完全清醒,可不就把心底那些壓着的情緒不小心表露出來了嗎?
她一下子心疼的要命,這幾晚偷偷哭了許多次而微腫的眼睛又開始酸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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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田裡奈和神代無白走進教室時,整個教室的氣氛明顯一滞,聊天談話聲也輕了許多。
米田難受得很,但又不得不裝出不受影響的樣子,等她們走到位置坐下後,她感受到背後許許多多的目光,捏着拳頭深吸氣。
這幾日班裡都是這樣,氣氛尴尬,起初大家也都不相信外面傳的那些話的,可是說的人多了,再加上人家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這群年紀不大的少年少女們也就信了。
也幸虧神代無白不在意周圍的事,倘若她像個正常的女孩一樣,此時也得心裡難受煎熬。
明明之前還态度很好相處和諧的同學們轉眼間就變成這樣了,實在傷人。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變了态度,心思缜密聰明一些的自然也不會輕易被外頭沸沸揚揚的流言騙了去。
在日番谷冬獅郎看來,此時班裡這種狀态實在是可笑,他忍着不耐聽着周圍那些竊竊私語,實在是覺得這些人傻得透頂,一個個的傻白甜成這樣,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毫無根據的就信了那些流言流語,這麼天真就算日後進了靜靈庭也是被人算計的命。
神代無白是怎樣的人,外面那些人不甚了解也就罷了,同在一個班裡時常能見到,竟還認不清!
這些傻子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倒因為别人的話輕易的就否認自己的固有認知,完全是把情報課和靜靈庭那位五番隊隊長的教導當做了耳旁風啊?
日番谷托着下巴,斜着視線瞥了眼淡定地坐在那邊自己看着不知道什麼内容的書的神代無白,略有些氣悶,心想這個家夥是笨蛋嗎?明明看起來脾氣也不是多好的人啊,聽說昨天不是還在食堂暴揍了一堆人嗎,怎麼就對眼下這種狀況一點想要改善的意思都沒有?
就因為她這樣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說,落在他人眼裡就是她心虛無法辯解,冷血無情,臉皮厚了。
他又想起這段時間忙着準備畢業事宜的雛森桃聽說了一點風聲後在路上拜托他幫一幫神代無白的要求,郁悶不已。
事情已經麻煩成這樣了,他一個學生能幫什麼忙?
也不知是因為聽說了昨天食堂發生的事還是因為今日有五番隊隊長的課,今天班裡私下議論的聲音都收斂了許多,不像前幾日那樣明顯。
等上課鈴響,身穿隊長羽織的男人進來後,學生們也都閉了嘴,不再談論神代無白的事,課堂上看着與平常無異,底下卻暗流湧動的厲害。
台上溫和清隽的男子也看似沒有發現異常般,一如既往的上着課,耐心包容的回答學生的問題。
而這表面上維持的平靜和正常卻在下課後被他的一個舉動打破。
五番隊隊長每次下課後身邊總會圍着一堆人叽叽喳喳的眼睛發亮的問問題,有時就算沒有課程上的疑問也要為了靠近他而圍過去,他脾氣好,照顧到少年人年紀小,也不會說什麼。
但學生們也不會圍太久,好歹知道這位是個大忙人,所以每次最多十分鐘不到就會讓他離開。
今日本也該如此的,盡管班裡發生了點不好的事,但并不影響學生們對老師的敬仰和崇拜,隻是本該離開的五番隊隊長在偏頭回答完最後一個學生的問題後,擡起視線看向座位區,找到了誰之後微微一笑,朝那邊招了招手示意過來。
學生們順着看過去,發現那個人是神代無白後神色古怪起來。
眼看着那個白發的少女越走越近,幾個男生站到她面前擋住,神代無白觸到藍染的視線,眨巴了下眼睛,就按着他的意思暫且停在那沒動了。
而站在藍染身邊的幾個女孩咬着唇,對那邊的白發少女有些避之不及般,面色糾結了下對身邊的男人小聲道,“那個....藍染老師....”
藍染低頭看她一眼,“嗯?”了一聲。
他喉結微動,從鼻腔中滾出的這一聲嗓音叫幾個女孩紅了臉,定了定神才繼續小聲道,“藍染老師,您還是不要和...和神代同學有接觸比較好。”
她似有些難以啟齒般,“神代同學她,最近風評不大好,大家都說她.....”
她擡眸飛快地看了眼神代無白,鼓起勇氣繼續道,“萬一,萬一她真的是那樣的人...連累藍染老師的名聲多不好...”
她想說的是那樣不堪肮髒的人,連靠近藍染老師的資格都沒有,可她在男人垂下來看她的目光裡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不知道為何明明是與往常無異的溫和目光,卻看的她不敢再多說什麼。
藍染像是沒有察覺到學生們臉上古怪複雜的神色,像是單單隻是好奇般,“喔?大家都說她什麼?她是那樣的人....是哪樣的人?”
方才開口的女孩也不知怎得,不敢迎着他的眼睛,低下頭呐呐道,“我,我也不好說...我怕那些話髒了您的耳朵....”
男人像是對她的話感到了新奇,輕笑了一聲,開玩笑般,“髒了我的耳朵?你可太小瞧我的接受能力了。”
他如同對學生間的關系提起了興趣般,問道,“怎麼了?你們誰能說說那孩子是做了什麼嗎,叫你們一個個這麼抵觸?”
衆人看他神色含笑,似乎隻是單純的好奇,也就沒那麼不敢說話了,心想就算他們說了,藍染老師也不會因為他們說了神代無白的壞話而不喜歡他們的,一個膽子大點的女生就直接開口了,“老師,外面都在說那個人以前在屍魂界時私生活很不幹淨,玩弄人的感情,破壞他人姻緣,毫無廉恥出賣身體....總之做過很多惡心的事。”
她神色間毫不遮掩自己的厭惡和鄙夷,冷冷看着被幾個人擋在那邊的神代無白。
不少人視線交換,既然都說了,就幹脆讓藍染老師相信到底,也好遠離那樣不好的人。
于是紛紛應和着開口,“沒錯,我也聽說了,藍染老師你别被她現在裝出來的樣子給騙了,我聽一個三年級的學長說,他家哥哥在流魂街時就曾被這個神代無白欺騙過,說這是她的慣用伎倆,利用那張臉裝作清冷的樣子,先是對人冷淡,然後欲拒還迎的把人吊足了胃口裝作接受的樣子,玩膩了以後就翻臉不認人,那個學長說他哥哥被欺騙過後一度傷心欲絕,整日買醉,然後有一日在酒館發現她又在和别的男子拉拉扯扯....”
“對啊對啊,光我們學院裡站出來指責她曾經玩弄過身邊人的感情的人就有近十多位,還不知道外面偌大一個流魂街,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她欺騙過呢。”
“所以就算她長的再美,但是心腸這樣惡毒,花心濫情到這種程度,實在是太過分了...”
“就是,她這樣自恃容貌,那樣不知廉恥也就罷了,可還禍害連累了這麼多人,聽說還堕過胎,都算得上背着幾條幼小無辜的小生命了....”
“藍染老師您相信我們,千萬别和她有牽扯,那樣的人指不定在心裡算計着怎麼勾引您呢,聽說她手段多,您可不要輕易相信了她!”
等周圍那些學生你一句我一句都補充,還有些原本站在門口或走廊上的别的班别的年級的學生也插進來說,原本他們隻是過來看一看藍染的,結果在門口發現一年一班的人圍着藍染正在和他說神代無白的事,于是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借着攻擊神代無白的機會擠到藍染面前來,得到他一個視線就開心得極滿足了。
等這些後來加進來的人都說完後,一年一班的學生們神色像是完成了大事一般松了口氣,他們自信神代無白這樣的人,就算藍染老師一向包容,卻也應該不會願意與之多接觸的了。
未開口坐在位置上的學生也有幾個,均沉默着未表達态度,也不知是默認還是不願攙和。
日番谷冬獅郎聽的啧啧感歎,心想神代無白到底是得罪了誰,整出了這樣周密詳細毫無破綻的傳聞,怎麼辯解都辯解不清,那些站出來指責她的所謂“證人”,人這樣多,還說的那樣真實,誰聽了不信啊。
就算有少數站在神代無白一邊的人也沒有證據證明神代無白沒做過那些事。
笑話,一邊是口中振振有詞說我親眼見過,并說的詳細有過程的“證人”們,一邊則是隻能一味否認說沒有沒有,卻壓根連個證據都拿不出來的,你說正常人會相信哪邊?
這事兒也實在是吃虧,嘴皮子上的事,硬是給你白的說成黑的,拿一個人的過往來編造,除非半個學院的人曾經在流魂街都認識神代無白可以出來作證說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否則根本打不過那幾個自稱知道她黑曆史的人。
但一個人,怎麼可能能做到在流魂街時就認識大半個真央學院的學生的事,那真是癡人說夢了。
日番谷搖搖頭,這事兒他實在沒辦法幫。
如今誰敢跳出來說神代無白以前沒有幹過那些事,就會被群起而攻之說你被她籠絡欺騙了,然後反倒變成了“看吧,神代無白又用她那副樣子騙了一個人”的罪證。
發展成這樣,已經無解了。
啧,所以說,那幕後之人是真的惡毒,是多大仇多大怨啊,要做到這種程度,他都有些同情神代無白了。
他現在隻希望神代無白不要真的被這些流言擊敗,也希望那些還相信着她的人能堅持着相信她吧,即便數量不多,但就算是隻有一個人,兩個人,卻也會成為一個在面對全世界的惡意的人的心中的支持和力量。
那邊學生們還眼巴巴的等着藍染聽完之後的表态,原本他們以為會看到男人微皺着眉然後誇一下她們不和品德敗壞之人為伍的行為的,但等了半天,也隻是等到男人看着他們,微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噢?”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