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年紀更小的那個，卻反而要操心操肺，日番谷啧了一聲，“這件事上你還要偷懶到什麼時候啊。”

亂菊又翻了個身，“隊長你和我說再多都沒用，反正是灰貓一直不配合好不好。”

日番谷一手托腮，可見确實閑到無事可幹，才在白日裡和副官閑扯，“好歹是你自己的斬魄刀吧。”

“哎呀完全不一樣好嗎，我的灰貓可不像隊長你家冰輪丸。”亂菊忍不住吐苦水，“任性的很，根本不是我能管的。”

日番谷繼續托腮，心想沒毛病啊，果然刀随主人。

敲門聲響起，他讓人進來，是隊内的一個席官，先恭敬的打了招呼，“失禮了，隊長，副隊長。”

他将一份文件放在隊長桌上，“隊長，這些是上次您讓我調查的資料。”

“麻煩了。”日番谷打開封口，開始查看。

席官看他浏覽了幾張後，在旁邊道，“嗯..因為隊長您在讀的時期，真央有一年似乎發生了靜靈庭大規模幹涉的大事件，可能是這個原因，導緻有些資料比預料中缺失更嚴重，名單上的人有不少前後對不上，所以這裡，這一格标紅了的名字是在真央畢業前就資料缺失和行蹤不明的。”

日番谷嗯了一聲，也沒有多說他那一屆經曆的那次大事件，由于當時涉及到的内部背叛和靜靈庭人員叛逃等等諸多敏感要素，因此當時所有的信息在事件結束後被封鎖，就算有不少死神當時進入真央參與了援救，但基本并不知道背後的詳情和後續處理，剩餘的學生裡，大部分也都經過心理暗示和治療等淡化了印象。

此時已經身為隊長的他更不可能再重新對他人提及具體的内容。

“然後這些都是按照畢業名單調查的結果，您的同屆裡，除了當時去了五番隊的神代君，還有這幾位的去向很清晰，其他的在入廷後都很分散，如您所知的，廷内隊士的數量不小，如果不是有一些實績的話，可能連任務書中都不會出現相關名字和信息，加上隊士的相關隊務記錄都是各隊内部記錄，也不是重要的存檔，要調取畢業至今幾十年裡的具體情況也有些困難。”

“所以稍微花費的時間多了些，這些報告上也有一些遺漏。”

“什麼什麼？”原本對此毫無興趣的亂菊聽到神代的名字，朝這張望，“和白白有關的事？”

“呃，”席官看了眼正認真浏覽報告的隊長，覺得這件事并非機密，于是如實和自家副隊長交代，“隊長在調查同屆學生的近況。”

亂菊哦了一聲，不怎麼感興趣的躺了回去。

嘴上順帶調侃了一句，“沒想到我們家隊長也有同學愛泛濫的時候啊，總不會是打算趁職務之便撈一撈以前的老同學們吧。”

沒成想得到一句聲音低沉的回複，“那也得人還活着。”

亂菊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但她對死神的高死亡率一直都非常清楚，因此也沒多說什麼安慰的話，“抱歉，那有點遺憾....”

位于隊長主座上的日番谷抿唇，總算明白席官特地留下來試圖解釋的緣由，并非是調查的時間過久這些表面話語，席官一直欲言又止的，是因為這一疊報告最終展示的結果——那一屆真央學生中，除了他和神代無白，再無一人存活。

日番谷緊皺着眉，死神更新疊代速度快，連席官位次在幾年間都會大變一次，何況是更底層的隊士。

數份報告中也寫明了有不少人都是在外出任務時犧牲，相關的報告書也很完整，同其他無聲無息死去的死神們一樣。

他就任隊長後，經手過隊内曆年的傷亡報告，因此十分清楚即便是在現今看似和平的時期，因為大大小小的事件和意外而殒命的死神數量依舊是個不小的數字。

他的同學們在過去的幾十年間，都恰好是每個番隊疊代的那幾百幾千分之一，這件事并無特别的地方。

同期基本隻剩一兩人的情況也很常見，現在身居高位的隊長副隊長們，幾乎都是如此。

靜靈庭說大不大，可是也并不小，至少并沒有眼睛所見的這點大小，一旦從真央畢業進入廷内，便如小魚小蝦進入一汪極深的海域，一不小心就被徹底吞噬，連訊号都未發出就消失在看不到底的陰翳中。

連席官都對此習以為常，他當時的同期也都零零散散，絕大部分早都沒有音訊，他等了一會也沒有新的指令，就主動道，“那，隊長您如果暫時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少年隊長似乎還在沉思什麼，亂菊瞧了一眼，代替下了準許，“沒事，你先回去吧。”

日番谷仍舊未言，他摩挲着紙張，擡手将面前的報告進行了重新的打亂和分類。

席官不解，但也因此停下了剛欲離去的腳步，回到隊長桌前又旁觀了一會，“這是....”

原本他遞交上去的是按照時間線排列的名單和報告書，被他們隊長重新打亂分類，零零散散的在桌上分成了四五類。

他有些好奇，道了一句失禮，稍稍湊近了看。

而日番谷沉吟了一會，選擇将最後兩張記錄單獨攤在桌面。

席官看着這單獨的兩張，“這兩個都是畢業前就判定死亡的吧，嗯...米田和，羽佐田？”

他摸不着頭腦，為什麼要把未進入靜靈庭的這兩人單獨拿出來。

“隊長，這？”

而日番谷凝視着這兩份報告，出乎席官意料的是，他閉眸數秒，似在回想什麼，睜眼後又抽出幾張報告放到另一疊中。

席官愈發一頭霧水，這樣分的話，看起來更沒有規律了啊，時間混亂，番隊所屬也不一緻，已畢業的和未畢業的也混在一起了，殉職事由也全部毫無相幹.....

如同看出了席官的疑惑，日番谷沉聲。

“人際關系。”

“人，人際....啊？”席官複述了一遍，還是沒明白，“是說這些報告嗎？那和人際關系有什麼關系嗎？是誰的人際關系網有問題嗎?”

日番谷雙手撐在桌面，注視着桌上這些淩亂的報告，最後目光停留在名為米田裡奈的那份報告上。

不是誰的人際關系有問題，而是，如果按照神代無白當時的人際關系來分的話——

“.....就會得到現在這樣的全新視角和結果。”他的神色和語氣都帶着不符合外表的穩重老成，“雖然還不是很明顯，但是....”

他未将剩下的話語直接說出口，猜測階段更像是感覺一樣的話并不适合在他人面前直說，那樣是不負責任的。

他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自己的副官。

但是，他不認為這其中沒有一點問題。

盡管每一份死亡時間和死亡理由都非常正常，也沒有任何規律性，但是按照他的印象，學生時代與神代無白關系欠佳的數人，死亡情況都令他有些在意。

他擡頭，語氣嚴肅，對面前的席官下達了新的命令，“麻煩調查從我入學真央那一年起，前後所有六期（屆）學生情況，如果數據都還在的話，最好加上前十年和後十年的死亡率，越多越好。”

“是。”席官應下，“不過...可能會花費一點時間，這樣龐大的數據抽取的話，有一部分的存檔在八番隊，可能得麻煩隊長您批一份在八番隊查檔的許可證，八番隊隊長那邊也....”

日番谷點頭，“這些都沒問題，我會親自去八番隊和京樂隊長說明情況的。這部分我來處理。”

他将米田和羽佐田的兩份記錄往前推了推，“還有，這兩人的資料讓我有點在意，請再深入調查一下，如果遇到相關權限的限制可以随時出示我的命令。”

他其實難以形容那種感覺，并未到達懷疑的地步，但若就這樣放置一邊卻又難以接受。

他妄圖探入到太平的湖面底下，找尋或許根本不存在的漏洞泥沙。

就算是二次确認獲得一份保證也好，若依舊沒有任何問題，那樣也好。

可，倘若這其中真有什麼他不願預見的.....

少年隊長無聲握緊了拳，他閉眸平息，同樣，代表的是站在靜靈庭頂端的十三分之一——

可千萬别讓我失望啊。

“神代....！”

**

空座町

浦原商店

“我說，這待客之道未免有點寒碜吧？”町茜坐在榻榻米上，四下張望，“而且你這地方很冷清嘛，連個店員都沒有嗎？”

“店裡的大家今天正好休假出去了嘛，我們商店福利待遇一向很好的。”商店店長拿起桌上的茶壺準備倒兩杯茶水，不到半杯就沒了。

他啊咧一聲，回頭朝走廊道，“夜一桑——燒水壺放哪了來着？”

沒有什麼動靜，他探身出去看，“夜一桑？”

“倒也沒必要這麼假嘛，”町茜撐着下巴，刺啦一下就扯開了一切的作僞，“四楓院夜一不是被你派到無白那邊去了嘛，美名其曰陪她玩，分明是為了拖住和監視她，防止她突然過來這邊。”

“别說的那麼過分呐町小姐，”即使是被拆穿，浦原商店的店長也絲毫不受影響的，回身坐好，語氣還頗為無辜，“無白君那樣的人，怎麼可能監視控制得了，那本來就是友人之間的出行而已。”

“倒是町小姐你，”他話語一轉，同樣不給人準備的機會，一記直擊，“我倒想知道，你一直在無白君周圍的用心是為何呢？”

他帽沿下的視線即便在陰影中也難掩一瞬的刺探和銳意，“大約七十多年前，無白君曾經出現在現世，并和前任五番隊隊長平子君有所接觸。”

“通過平子君的叙述，當時隻有神代君一人，”浦原道，“可是我一直沒想明白呢，町小姐你當時為什麼也在場，和為什麼特地消除了平子君他們的記憶，以及你究竟用了什麼方法能那樣完美的對平子君他們的記憶做到那種程度的幹涉？”

他仿若歎息，“町茜小姐，我真的找你許久了。”

“.....”町茜斂了神色，冷冷的再次打量了面前的男人。

她從未在浦原喜助的勢力範圍中出現過，也從未與和他相關的關系有過接觸，唯一的一次的确是當時遇到的平子真子兩人，但她也已經抹去了自身存在的記憶。

所以，無論是何種角度來看，浦原喜助都不該注意到她的存在，也不可能會得知那時候的情況——才對。

可現在他卻将這些攤在她的面前，猶如對本該對這世界了若指掌且具備外挂的她這個存在的一種俯視與挑釁，何等缜密與自信。

她不耐的啧出聲，撇開頭，“......所以我才不想和你們這種人交道。啊啊，果然一樣讓人不爽和讨厭啊，你和藍染那家夥，要不是——”

她止住話頭，浦原卻自行接上了她未盡的話，“要不是【為了神代無白君】，對嗎？”

“啊啦，果然很令人好奇啊，不管是你的存在，還是和無白君有關的意圖的背後....”

從未出現過的，令人無法忽視的靈壓忽的鋪散過來，令兩人一頓。

并非龐大到厚重的靈壓，相反，隔着遙遠的距離，它是如此的稚嫩與新生，猶如剛破殼般不懂得控制，莽撞又直接。

可也是那樣驚異和不純。

伴随着另一股靈壓的衰弱。

在這一刻，世間誕生了死神。

町茜微擡下巴，對面前的男人笑道，“啊...看起來一切都很順利呢，前技術開發局局長先生？”

她一改方才好似被壓制的狀态，打一響指，就這樣當着人的面，憑空在桌上擺出了熱氣袅袅的紅茶，展現着她的異常。

猶如一種信号和暗示。

她繼續攥取這場談話的控制權，“接下去，可得好好的把朽木露琪亞在現世藏好喔。”

浦原喜助注視着她。

視線中，這個少女笑吟吟的，好似直到現在才撕開之前所有的僞裝，“我等你找上門來很久了呀，浦原喜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