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結束後沈無思回到殡儀館處理後續繳費問題。
沈鵬山和她一起。
父女倆像陌生人,泾渭分明地地站在一起。
沈鵬山開始沒話找話,問:“之前在醫院一直陪着你的那個人,是你男朋友嗎?”
沈無思淡淡:“同事,不要看到一個和我走得近的男人就把我們湊成一對。”
沈鵬山不悅,但礙于場合沒有發作,隻說:“我這不都是為你好,你也不小了。”
“好的,為我好。”沈無思不想和他争吵,輕聲翻過這個結局。
屋外開始落雨,淅淅瀝瀝,落在屋檐上滴滴答。
沈無思無端想到很久前的一個雨夜。
小學的住宿生放周假,那天放假下午正巧遇到一整年中最大的一場雨。
安排好的校車進水出故障壞了半路,所有學生需要等父母來接才能回家。
沈無思安靜坐在位置上,看暴雨拍在窗戶上,又留下蜿蜒水痕。
同學們一個接一個的離開,慢慢教室裡隻剩下她和班主任。
沈無思收起寫完的作業本,問:“老師,我爸爸媽媽還會來嗎?”
班主任很為難地看看手機,半小時前發的信息還沒收到回複,電話也沒有打通。
“爸爸媽媽應該還在忙,老師送你回家吧,好嗎?”
沈無思失望地低下腦袋,慢慢點頭,“好的,謝謝老師。”
小小的沈無思被老師牽着手走進暴雨中,那把傘打得有些高,她全身都濕透了。
劉海粘在臉上,杏眼圓圓也濕漉漉的,像隻流浪小貓。
下車後,沈無思舉着老師留給她的傘,乖巧鞠躬:“謝謝老師,您回去注意安全。”
她轉身進家門,剛在玄關處換完鞋,就聽到沈鵬山的聲音,很大很刺耳:“你先把身上的水弄幹淨再進來,髒死了。”
沈無思的校服還在遞水,洇濕了腳步一小塊地方,她很局促地縮縮身子,手裡握着傘,不知道該進該退。
這時陳成玉從樓上走下來,扔給她一條毛巾,聲音不冷不熱,“擦擦吧,下來别回來這麼晚了。”
應聲而落的,是一道雷鳴。
沈無思捧着毛巾想說雨太大了她自己回不來,但是陳成玉已經走開,她便咽下所有想說的話,迅速擦幹淨自己,跑回房間,換下濕衣服洗了個熱水澡。
那是沈無思最早認識到爸爸媽媽不愛自己的瞬間。
堂風吹進來,沈無思眨眨眼,記憶回籠。
她說:“我出去透透氣。”
站在廊下,斜風細雨打在身上有些涼意,沈無思呆呆看着無月天空。
手插進外套兜裡,摸到一手軟綿綿,是遊曆送給她的那個威士忌毛絨挂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塞進了口袋。
矮胖的酒瓶,立在掌心,兩個圓眼睛向上看。
飄進來的雨有打濕玩偶絨毛的前兆,沈無思想把它收起來,下一秒卻被突兀橫過來的傘面遮住了視線。
握着傘柄的手白皙修長。
沈無思怔住,視線沿着那隻手向上,看到一雙熟悉的琥珀色眼睛。
雨水融進庭院裡,泥土混雜着青草的清新味道泛濫開。
啪嗒——
凝聚在灌木叢綠葉上的水滴掉落,打碎夜晚的寂靜。
沈無思還沒回過神來,仍然目不轉睛地望向他。
遊曆淡薄的眉眼蒙着一層夜晚涼意,他将傘撐在沈無思與細雨之間,聲音低低。
“過來點,淋到雨容易感冒。”
沈無思下意識往他身前走,“你怎麼……”
怎麼會來這兒?
遊曆說:“問過林知遠,他說你狀态很差。”
沈無思的确好幾天沒合眼,眉梢眼角掩不住的困倦:“所以你就來了嗎?”
遊曆沉沉“嗯”了一聲,想幫她攏一下衣服,聽見她說:“來确認一下我的狀态是不是真的很差?”
“……”
遊曆的動作頓了一下,才又如常地幫她理好外套。
沈無思低聲說:“我幫爺爺選了一塊據說風水很好的墓地,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誰也無法替他回答“喜歡不喜歡”,逝者已逝,生者能做的也隻有這些。
沈無思望向告别廳,遺像已經撤掉,牆面變得很空。
“不管怎麼樣,都來我夢裡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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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獨特的玉石設計,和營銷得當,在那場直播檢測後,産品成為爆款,全網鋪天蓋地都是盜版。
市場部在周會上說因為盜版普遍比他們的價格低一半,所以導緻潛在客戶大量流失,銷售額比上周下降百分之三十。
賣過盜版者終被盜。
沈無思感受到了一些回旋镖的威力。
“保存好證據,能溝通下架去溝通下架,溝通不了達到金額直接告。”沈無思迅速想出對策,“順便找水軍去對方評論區曝光。”
“好的,我現在就去做。”
沈無思打開電腦,注冊小号,找到那幾家盜版商店,袖子一捋,開始輸出。
得意于年前那場盜版風波,沈無思掌握了無數詞彙用來痛罵這種人。
然而評論才發出去五秒,就被拉黑了。
她再申小号,繼續輸出,又被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