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倉皇間沒拉緊的窗簾透進一束晨光,斜斜地打到床上。
沈無思被晃了一下,皺起眉,不悅地翻身,将臉埋到更深處的黑暗中。
正要重新進入睡夢中,枕邊的手機突然想起冰冷的語音播報:支付寶到賬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元。
沈無思一下就清醒了。
噌地坐起來,眼睛還沒睜開,手已經摸到手機。
【轉賬】季雨青向你轉賬88888.00元。
冷冰冰但又很溫暖的一串數字。
沈無思手支額頭,半天沒想起來季雨青為什麼突然給自己轉錢。
【沈無思:什麼意思?】
【季雨青:紀念日】
【沈無思:……我們分開的時間已經比在一起的時間都要長了】
【沈無思:紀什麼念】
【季雨青:我們難道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嗎?】
【沈無思:沒有,你做的那些事一定要我說明白嗎?】
【季雨青:我解釋過,我當時沒有更好的選擇】
【沈無思:但我現在有更好的選擇了】
【季雨青:什麼意思?你和那個黑頭發的男人在一起了?】
【沈無思:跟你沒關系】
沈無思把錢轉了回去,然後在網上搜索拉黑教程,把季雨青拖進了黑名單。
操作完後,仍然覺得不解氣。
好好的周六,居然就這樣被浪費掉十五分鐘。
沈無思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生悶氣。
遊曆洗漱完,推門進屋就看到這一幕。
漏進來的那束光剛剛好打在她身上,長睫毛泛着金光,未施粉黛的臉龐潔白無瑕,擡眼望過來時眸底潋滟,像閃着淚光。
卧室門被完全打開,更多的光漏進來,整個房間都變得明亮。
遊曆還沒打理的頭發柔順的趴在額頭,中和了身上淡漠的氣質,他走到沈無思身前,身體投下的陰影剛好籠罩住她。
“怎麼醒這麼早?”遊曆很自然地想去親她,然而被沈無思躲開了。
遊曆眼神暗了暗,片刻又恢複如常,寬大的手掌在她發頂拍了拍,聲音依舊和緩溫潤。
“做噩夢了嗎?”
沈無思搖頭,說:“沒有,是生物鐘。”
她将手機熄屏,扔到床上,起來去洗漱。
擠好牙膏,熟悉的水蜜桃味道充斥在口腔,沈無思像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刷牙洗臉抹護膚品,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走出房間,看到遊曆系着她很早就買回來但是一直沒機會用的藍色圍裙,在開放式廚房裡做早餐。
太稀松平常的日子,像溫熱的流水一般,流過心間時會讓人覺得很熨帖。
但沈無思在這種平淡日常裡感受到了巨大的不安感。
她思考自己和遊曆的關系。
做朋友,不算清白。
做情人,不夠純粹。
做/愛人,不太現實。
沈無思不想和誰發展一段長久的親密關系,但在這之前,她真的給遊曆太多的特權。
允許他進入自己的生活,允許他留下來過的痕迹。
這都為日後的分開埋下了難以割舍的伏筆。
沈無思決心和遊曆講清楚。
“吃飯了。”遊曆端着兩個淺黃色瓷碗,對沈無思笑了一下,打斷了她剛想好的腹稿。
早餐是清水煮白面,加一顆茶葉蛋。
沈無思在吃飯的中途很多次要談起這件事,卻頻頻被遊曆打斷。
他似乎看穿沈無思要講什麼,所以一次又一次的用别的話題将它帶過。
終于等到一個适合開口的機會,一聲“遊曆”還沒喊出來,又被突兀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
“月亮?”
沈無思隻好先接電話,她走到陽台,坐到吊椅裡,任陽光鋪滿全身。
通話那頭的許皎說:“今天天氣特别好,我們一起去踏青野餐吧。”
“今天嗎?”沈無思說,“可我什麼也沒準備。”
許皎:“我都準備好了,你帶着自己和遊曆就行。”
沈無思短促地“啊”一聲,“帶遊曆幹什麼?”
許皎說:“施琅非要和我一起來,但是咱倆一見面我肯定顧不上他,你帶上遊曆就當陪施琅了。”
沈無思:“……”
施琅是什麼離開許皎就無法生存的人類嗎?
“可……”沈無思猶豫,她已經決心不再讓遊曆參與自己的生活了。
許皎:“到時候就讓施琅和遊曆一起玩,也不礙事。”
沈無思不明白許皎為什麼一定堅持讓她帶上遊曆。
她問:“其實是施琅想見遊曆吧?”
對面就安靜了好幾秒鐘。
果然,她猜對了。
平常她們兩個聚會,許皎絕不允許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除非這次見面本來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無思剛要問施琅找遊曆幹什麼,嘴唇就被一個硬硬的東西碰了一下。
她擡頭,看到遊曆站在自己身邊,一手拿碗,一手拿叉子。
将一塊蘋果叉到了她嘴邊。
沈無思張嘴,咬下蘋果塊,臉頰鼓起來一邊。
遊曆眼眸含笑,輕輕點在那個凸起處,“小倉鼠。”
沈無思瞥他一眼,加快速度嚼嚼嚼。
遊曆:“嚼食物的小倉鼠。”
沈無思把蘋果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