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校園裡還沒來得及打掃的落花鋪了滿地,一路落英缤紛、沁人心脾,郁郁蔥蔥的草木被雨水滌洗得純粹、明淨。
此番良辰美景,夏莞卻感覺樊斯辰今天格外沉默寡言。
因為昨天徐女士的大吵大鬧,她其實是有些覺得丢臉的,因而也沒怎麼主動和别人說話。
但樊斯辰怎麼也沒主動和她聊天……
發現自己竟有這樣想法,夏莞莫名有點羞澀,她暗自思忖,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理所當然的期待和依賴?真是要被慣出毛病來了。
課間的時候,夏莞像往常一樣,輕輕把小狐狸本推到了她同桌的桌上。
“做什麼?”樊斯辰聲音低沉,面露疑惑。
夏莞眨眨明亮的大眼睛,“交換日記呀,我寫好了,給你。”
樊斯辰愣了兩秒,放在本子上的手微微收緊,略作猶豫,最終緩緩放開,“今天你先收着。”他的目光避開了夏莞的眼睛,望向窗外。
?
夏莞覺得樊斯辰說不上來的反常,但來不及多想,班外已經有人在叫他。
樊斯辰站起身,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擡手整整衣領,動作利落而幹練。他的身影修長挺拔,自帶一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氣場,随即邁着沉穩的步伐走了出去。
到了實驗樓最裡面的那間教室,樊斯辰在門口站住,沒伸手。給他帶路的男生見狀,趕忙上前幫他擰開門把手,樊斯辰這才纡尊降貴地先行進入。
教室裡,藍色的窗簾全拉着,縫隙透過來的光線中,浮沉滾滾。幾個男生早已恭候多時,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煙味,烏煙瘴氣的,也不知道他們在這裡抽了多少煙。
看到樊斯辰進來,一個男生狗腿地遞上來一根點好的煙,谄媚地笑着,“二少,來一根。”
樊斯辰猶疑片刻,剛準備伸手去接,便有人笑罵道,“用得着你獻殷勤?誰不知道二少早就戒煙了!”
“二少,兄弟們也沒别的意思,就是之前跟您說過那事兒。汪沖劉子悅他們犯了點兒小事兒,照以前,盧興勝就給哥們兒辦了,但現在,一中不還是樊哥和顧哥說了算。”
那個叫劉子悅的查過,劣迹斑斑,估計另一個也是一丘之貉。
樊斯辰冷哼一聲,拉過一把椅子,大馬金刀坐下,眼神寫滿冷漠的倨傲。
與此同時,夏莞指尖輕觸小狐狸臉上傻傻的腮紅,心裡卻在琢磨着樊斯辰的反常,不禁皺起了眉,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那種冷硬沉默的氣質,校服拉鍊規規整整地拉到胸口以上,尤其是整理衣領的利落感,似曾相識……
電光石火間,夏莞突然想起上回在醫院電梯裡,被搶書包前,樊斯聿的動作就是這樣!
另一邊,
“哦?那顧哥是什麼意思?”樊斯聿凝眉,到了嘴邊的“我要是不幫呢”換成了更符合樊斯辰人設的試探和圓滑。
顧逸塵瞳孔微動,自進屋後,眼睛第一次從書上擡起,“我幫。”
樊斯聿略微仰頭,狹長的眼尾顯出一絲輕蔑,“我也幫,讓那兩人親自來跟我說。”
***
夏莞同桌的座位仍不見人影,值周老師問起的時候她撒了謊,說樊斯辰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了。
偷偷發給樊斯辰的消息也沒收到回複。
夏莞咬咬手指,不知道他們兄弟倆這次身份調換是要做什麼。但根據樊斯辰之前的态度,他哥應該不會是來搗亂的。
間操後,夏莞頂着太陽,在諾大的操場匆匆掃射,仍沒有找到樊斯聿半個影子。
但教學樓旁邊的花壇邊,坐着一個熟悉的人影,是顧逸塵。
這人之前還讓自己光是想到名字便臉紅心跳,但後來大家都在傳他和沈婉晴的關系,夏莞再心痛,也不會放任自己不該有的念想。
不過,遊樂場那晚過後,夏莞的心意又被宣布獲得了合法性。
這次,夏莞第一次沒有退縮,一路小跑目标明确地奔向顧逸塵,“請問你有沒有看到樊斯辰去哪兒了?”
顧逸塵擡眼,此刻在這一角校園,他幽深的眸子裡隻有夏莞一人,“夏莞?”
夏莞被他這一眼看的無所遁形,“是。”夏莞微微點頭,臉頰泛起一抹紅暈。
她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樊斯辰和朋友有點事要處理,一會兒就回來,要坐下嗎?”顧逸塵的目光始終在夏莞身上,眼神中帶着一絲溫和與關切,還貼心地拿紙巾在花壇旁邊,給她擦出了一塊幹淨的空位。
夏莞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坐下之後,夏莞才後知後覺地察覺他倆坐的有點近了。
但前兩天下過雨,隻有顧逸塵擦出的這一小塊兒領地是幹淨的,因此她别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