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n,你來了,”樊斯辰仰頭凝望,修長的手指微微彎曲,仿佛淩空觸摸到了那副畫。
縷縷陽光透過窗,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也為那幅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聽管家說,我哥在出門前曾吩咐他把畫裱起來挂在他書房。”
這就是生日宴那天,夏莞送給兄弟二人的畫作。
自然光的烘襯下,畫面上色彩的搭配精妙絕倫,每一筆都仿佛流淌着靈動的韻律,線條的勾勒更是行雲流水,别具匠心。畫中人物,一個英氣逼人,一個溫潤如玉,鮮明的氣質被拿捏得恰到好處。
夏莞小時候曾學過素描和色彩,但後來家裡出了事,生活的重擔如烏雲般籠罩,她便沒再有機會繼續追逐那份熱愛了。
夏莞沒說過,其實為了這幅畫,她一點一點畫了很久。
但也隻是覺得萬一兄弟倆真喜歡的話,應該不會輕易丢掉。畢竟他們家裡那麼大,随便放到個儲物間的犄角旮,就這麼放上個幾年等到紙張泛黃,偶然被發現拿出來看上一看,也蠻好的,就算被徹底遺忘,但也算一種無聲的陪伴。
她絕沒想到過,這幅畫會被認真地裱起來,頂替原有的那副價值不菲的挪威風景畫,占據了這間私人書房的C位。
畫中兩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此時沐浴在陽光下,光線中的些許浮塵好似被樊斯辰修長的手指穿透,在光柱中翩翩舞動。
他的手原來……這麼好看。
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在陽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澤,仿佛一件精雕細琢的藝術珍品。
樊斯辰蓦然回首,露出一個發自内心的笑,陽光中的少年白的發光,此刻,好似從畫中走出來的一樣。
“謝謝你,Wan。”
不過,也許命運就在這樣變化多舛,不可捉摸,畫中的另一個主角,眉眼盡是少年英姿,此刻卻長眠不醒。
為何終是難逃厄運?或許盧鳳鳴說得對,為什麼不是他……
“斯辰,他會醒的,我相信,一茹姐也信。”夏莞一雙烏黑清澈的眸子堅定而明亮,一眼穿透了他的憂郁。
“好,”樊斯辰深吸一口氣,努力将情緒平複,轉身走向書桌,“老師好像到了,咱們準備開始上課吧。”
補課老師先總體梳理了一下高中數學的整體知識脈絡,然後準備了一些測試題讓他們做。
樊斯辰打了個哈欠,困意如潮水般襲來,“Wan,老師,實在抱歉,我有點困了,你們先繼續,不用叫我了。”
說罷,他便倚靠着沙發緩緩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呼吸聲也變得均勻。
課間的時候,他迷迷糊糊地起來,端回來水果,吃了點又沉沉睡去,醒來後倒是很有禮貌地差司機送老師回去。
都說這種大戶人家得罪不起,年輕的補課老師也是名牌大學新畢業的年輕人,來之前就對這種沒什麼出息的少爺脾氣早已做過心理建設。
他看着樊斯辰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夏莞迅速做完試題後,老師驚訝不已,眼中閃爍着惜才的喜悅,忙從文件袋找出了難度更高的一份試題。
幾周下來,夏莞的數學成績居然得到了更進一層樓的精進,與此同時,樊斯辰的睡眠時長也增加了不少。
夏莞起初跟那位老師一樣驚訝,但她以為第一天的時候,樊斯辰是真困了,于是也沒叫他,還貼心地在他眼皮上蒙了一條遮光的毛巾。
但後來一而再再而三,樊斯辰仍是那副屢教不改的模樣。甚至今天管家奚叔送水果盤的時候,輕車熟路地送來了一條毛巾。
夏莞氣呼呼的,今天樊斯辰還沒聽夠十分鐘的課就睡着了,明明樊斯辰以前不是這樣偷懶的性格,所以她總是刻意制造點小動靜企圖把睡覺那位弄醒。
但樊斯辰睡得實在太沉,夏莞忍無可忍,隻好“不小心”掉落剛才吃完的水果瓷盤。瓷盤從她手中滑落的瞬間,夏莞就有點後悔,心想不如掉根筆算了。
因為盤子在觸及到大理石瓷磚後,在安靜的環境裡,一聲脆響被放大到吓了老師一跳,然後摔了個粉碎。
樊斯辰被蒙着眼,突然驚醒時似乎有些鬼壓床得睜不開眼,驚恐地喊道,“對不起盧董對不起對不起……!”
然後氣喘籲籲地掙紮着取下眼前的毛巾。
他平撫好胸口狂跳的心髒,才看清了身在何處、今夕何夕。
夏莞目不轉睛盯着一道習題,老師似乎往這邊看了眼,然後尴尬地笑笑,被夏莞叫去将這道不會的題。
應該沒聽到什麼吧。
樊斯辰無奈,但也隻能自欺欺人。
其實老師并不是多事的人,隻以為這些混日子的二世祖是熬夜玩了什麼血腥暴力的遊戲吧,或者還沒過中二期,這些小孩最好面子了,還是裝聾作啞吧。
“夏莞,聽懂了嗎?這種方法要更簡便一點,計算量也會小很多。”
夏莞心不在焉,“不好意思老師,我沒聽懂,可以再講一遍嗎?”
老師:“……當然可以。”
原本這道題并不是很難的壓軸題,但這個聰明的小孩已經聽了第三遍了。
夏莞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大腦一片空白,手指也在顫抖,眼神根本不敢往沙發那裡瞟,因為她剛才分明聽到了樊斯辰的呓語,“kill me,please”。
這一天,又是周末的補課時間。
樊斯辰上下眼皮打架,但居然沒說要去睡覺。
倒是夏莞合上了學習資料,“老師請等一下——樊斯辰,你去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