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二十四小時期限的邊緣,樊斯辰才遲緩地回複消息,僅僅簡單說了句沒接到語音電話,明天再說吧。
手機屏幕的微光在昏暗的房間裡閃爍,映照出他疲憊不堪的面容。
夏莞守着手機,秒針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聲都像是敲在她的心尖上。看到樊斯辰回複的那一刻,她迫不及待地打下一行字:
【不晚:你還會回來嗎?】
發送出去後,她緊緊盯着屏幕,眼神裡滿是期待與不安。
樊斯辰癱倒在床上,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心底也開始質問自己。
昨天的治療不太順利,封閉空間裡的恐懼如影随形,像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将他淹沒。那些被塵封的痛苦回憶,在治療的刺激下不斷翻湧,讓他心力交瘁。
他不确定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之後還能堅持多久,堅持的意義又是何種癡心妄想。
今天實在沒有力量去回答這個問題,他想裝作沒看見逃到明天再說。
但夏莞又緊接着來了消息:
【不晚:要回來。】
【不晚:我查過,留學費用很高,我出不起。】
【不晚:所以,要回來。】
樊斯辰看着這些消息,好似荒蕪的心田上,開出了一簇簇小小的花。
他發了一個狐狸爪比OK的表情。
此刻還是很累,但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睡醒之後,還要繼續。
這個世界上,有人還在等他。
因為她來不了,所以他要回去。
二模後的晚上,月光如練。
夏莞坐在書桌前,猶豫再三後,終于還是撥通了樊斯辰的視頻電話。
樊斯辰的手指停留在紅色按鍵上空,但最終還是等鈴聲響過,手機自動挂斷。
不一會兒,夏莞的消息彈了出來:【不晚:沒考好,想見你。】
樊斯辰猶疑片刻,最終還是調暗燈光,回撥了過去。
夏莞沒想到樊斯辰會直接打過來,接通後才連忙攏了攏剛洗完的頭發。
屏幕亮起的瞬間,看到樊斯辰的那一刻,她的心跳陡然加快。
真的,好久不見了。
忙碌的一輪輪複習和考試把夏莞的時間填得滿滿的,她和樊斯辰發的消息好像總要隔着幾個小時的時差,等到第二天才會收到回複,所以很少有兩人同時在線的情況。
此刻她才驚覺,自己已經這麼久沒見過樊斯辰了嗎。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似乎是想隔着手機屏望進對方的靈魂裡。
被忽略的濕發從發尖滴落水珠,落在她的臉頰上,涼涼的。
樊斯辰的目光貪婪得将夏莞整個人擁抱,兩人相顧無言,明明是短短幾秒,思緒卻好似飛奔了好久好久。
那些久别的思念,此刻卻在這無聲的對視中相擁。
“Wan,先把頭發吹幹。”樊斯辰的嗓音低沉又溫柔,就像夜裡的一抹輕輕搖曳的橘色燭光。
夏莞回過神,好似能聽到心髒的狂跳,她曾經懷疑過心動和喜歡是否存在客觀的界定标準,但她現在已經知道了。
有一種心跳頻率,隻為一人專屬。
“我正準備吹頭發呢,恰巧……看了眼手機。”許久未見,夏莞竟變得拘束起來,明明發消息的時候還可以肆無忌憚地口出狂言,但那句未出口的“想你”卻燙了舌頭,怎麼也說不出口。
夏莞手邊就是吹風機,磨磨唧唧沒舍得拿起來,“但是,吹風機很吵,會聽不到你的聲音。”
樊斯辰:“沒關系,我等你吹完。”
夏莞沒挂電話,把手機立在書桌上樊斯辰可以看到她的角度,最後才開始吹頭發。
熱風呼呼地吹着,她埋下頭,頭發的飄動、滿臉的熱風,甚至隆隆的吹風機聲都變得遲鈍。
樊斯辰的注視,遠比這些都讓她倍感灼熱,隻要想到不遠處能看到她的人,她就隻想讓頭發快點幹掉。
發根吹幹後,夏莞就匆匆收了吹風機,她聽到了樊斯辰的聲音,于是問道,“你說了什麼嗎?我剛在吹頭發聽不清。”
無論夏莞怎麼問樊斯辰就是沒說,嗓子裡發出低低的笑,帶着蠱惑人心的引誘。
“biu!”夏莞伸手比了個八字手槍,“我聽許志奕說起你小時候的事,他說你中文不太好,聽不明白複雜的遊戲規則,而且人又懶,跟他玩打槍的時候就喜歡躺地上裝死,許志奕說有一回第一個‘擊斃’的就是你,等他把其他藏起來的小朋友都‘擊斃’的時候,發現你已經躺地上睡着了。”
夏莞說完便自顧自笑了起來,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人從小就有點心機但不多的樣子。
“好像是吧。”樊斯辰沒想到許志奕會跟夏莞提起這些,也不免被勾起了童年為數不多的美好回憶,跟着一起笑了。
其實夏莞也留了點别的意思,她自稱對方女友才騙來了情報,總要一點點地暗示樊斯辰自己已經知道了,關于他身世的、那些更沉重的過往。
她又隔着手機向樊斯辰biu了一槍。
樊斯辰配合地倒下,柔軟的發絲落在羽絨枕頭上,有種慵懶的随意。
但這時,接近床頭燈的光源,樊斯辰躺下的活動,恰好露出睡衣領口的側頸,上面已經不太明顯的紅色痕迹還是被夏莞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