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晏聽着門外洪亮的聲音,隻覺得頭疼欲裂。那人仿佛無所顧忌,一腳踹開了門。
“吱呀——”
這門呐,歪斜地立在那裡,宛若風燭殘年的老者般,頹然而無力。
他現在可沒什麼餘錢來修這門,這門要是壞了,那他這冬天,怕是要難熬咯。
待那人氣勢洶洶地大踏步朝他走來,一把推開了錦枝,用手随意地擡起了他的下巴,緊緊捏着。更是用七分嘲諷,三分涼薄地眼神看着他。
他這才看清楚了那人的長相。隻見那人長發束起,頭冠精緻,華服加身,盡顯他世家公子的尊貴;眼神看似平和,卻難以掩蓋眼神下的狠厲。
在這府内能如此傲慢的公子,除了江時願,還有誰?
“放手。”他平靜地看着江時願,仿佛看着一位不成器的公子哥。
江時願冷哼一聲,仿佛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般,随意打量他,語氣更是散漫無比:“喲,我當時誰。原來是我的庶兄啊。怎麼?仗着自己病着,連嫡公子都不拜見了?我偏不放,我倒是看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江時願看他,宛若看一隻蝼蟻。
他的下巴酸麻無比。眼神依舊平靜,道:“大公子,您金尊玉貴,何必跟我這個病秧子置氣?”
江時願見他冥頑不靈,假意道:“那就恭喜庶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庶兄在外征戰多年,多少有些許傷病,小弟自然要多關懷。”言畢,便甩開了江時晏的下巴。
瞧着江時願得意的神色,他隻能隐忍不發。
江時願見江時晏不吭聲,随意挑了眉,滿不在意。
剛剛還有些許氣力對抗,現在又跟啞了火一樣。不就是同他那母親一路貨色嗎?
還以為是個有種的呢!想不到還是這般廢物。
江時願裝出一副關懷的模樣,道:“庶兄怎麼不說話了?哦,小弟剛剛說錯話了。小弟知道你心裡介懷你同璃姨娘一樣卑賤的出身。庶兄現在是一位将軍了,應該不會計較小弟無禮了吧?”
他可沒有江時願這般無聊,隻是默默地拉着被角,盡量把自己蓋的嚴實些。未想那人大手随意一提,将被子丢在地上,還不忘當着他的面,踩上個兩腳。
隻要他的手能伸得再長一點點,就能……就能把被子,撿起來了。
江時願毫不猶豫地拎起他的領口,怒斥道:“你還真把自己當成是我庶兄了?本公子告訴你,就算你被封了将軍,身份還是低賤,就沒必要用被子了。”說完,還惡狠狠地将被子踢了好遠。
錦枝立刻抱住被子一角,卻被江時願一腳踹開。
她隻好拽着江時願的褲腳,哭求道:“大公子,奴婢求求您,您就讓奴婢替二公子蓋上吧。二公子體弱,這大冷天的,會着涼的。”
他苦于腿疾,行動遲緩。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錦枝哭求着,什麼都做不了。隻能靠着牆,平靜地道:“大公子,我不過一病弱之人,您又何必在我這多餘之人身上費盡心思呢?”
錦枝趁江時願不注意,慌忙将被子蓋在他的膝蓋上,扶着人躺下,道:“這大冷天的,您穿的衣服又少,萬一着涼了可就不好了。”
他任由錦枝服侍着,心裡更是暗歎這具身體真是如此脆弱。
“你……!”江時願瞧見自己被晾在一邊,更是氣急敗壞,怒聲斥責道,“你這賤婢,公然不把我放在眼裡!你可知我是何人?我可是江府嫡出大公子,比你家主子身份尊貴多了。你倒好,竟然同你主子一樣,不将尊卑禮節放在眼裡。來人,把這賤婢拉下去,好好甩幾下藤杖,讓她清醒清醒。”
“你敢!”他的冷眸怒視着江時願。
“無謂的掙紮,”江時願一腳朝錦枝胸口踹去,錦枝應聲倒地,大聲命令,“荷香,還不滾過來?”
門外人一聽到江時願的命令,立刻破門而入。
來者正是江時願的貼身丫鬟,荷香。
瞧見荷香身着一襲淺綠色的絲綢衣衫,雖非蜀錦面料,但同普通人家那粗布麻衣相比,倒是精緻許多。衣衫的領口與袖口,繡着精細的鑲邊;下身更是同色系的長裙,裙擺正好過鞋面,腰間挂着香囊。整體幹淨,但顯張揚。
這丫鬟的穿着,一看就和她的主子分毫不差。
“二公子,您救救奴婢。”錦枝雙手被荷香扣住,動彈不得。
江時晏一見到荷香真敢當他的面動粗,面色微微一冷,毫不客氣地嗆了他一口:“大公子高居嫡子之位,行未示範,卻趁他人病重羞辱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江府的家教,也不過如此。”
他由匿了眼扣着錦枝的荷香,道:“主子不能明辨是非,難怪做丫鬟的會肆意妄為。本公子再怎麼樣,也是這江府的二公子。那本公子身邊的丫鬟,怎是你一個丫鬟說動就動的?”
荷香隻感覺,今時的二公子,和平日裡完全不一樣。
他見荷香依舊扣着錦枝,更是冷聲說道:“你這是,不準備把我這主子,放在眼裡了?本公子雖然身患腿疾,倒也不至于連站都站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