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枝便站在他身後,安靜地替他束發,又道:“長公主殿下好久沒來府邸了……”
提起殿下,他确實也很想見她了。倒是二皇子,有事無事皆來尋他。
他雖喜靜,但在這裡的熱鬧,以前從未經曆過。都讓他忘了,他被扣留在此。
錦枝見他沒有說話,隻好道:“奴婢多嘴了。蘇禦醫之前交代過,近日天色暖和,若是公子願意出門的話,奴婢便帶您出門看看。但您知道的,奴婢不識路,隻能……”
隻能在逛逛這皇宮了。
“好。”江時晏道。此刻,錦枝也為他束好了發冠。
他依舊身着素衣出門。又見錦枝腳步歡快,心上懸着的石頭悄然落地。
錦枝知道他一向不喜歡被旁人扶着,但她依舊不放心他,隻好跟在他的身旁,惟恐他摔倒。
“你說,這世間會不會有人,一生都不得解?”
“公子,您在說什麼?”
他看着錦枝并未明白,隻道:“沒什麼。”隻是獨自一人走到了當初留意的石桌旁,桌上依舊留有半卷殘棋,依舊無人解。
錦枝随後也到了,見公子專心看着這棋局,道:“怎麼會呢?公子經曆這麼多,都能逃離主母的魔爪,為何不得解?”
她還真不信,這世間會天妒英才。
隻是,公子的右手……
若是公子能再握劍,那就好了。
江時晏知道錦枝在暗自傷懷,隻道:“往事已矣,如今不可追。”
他幾乎斷絕了重新握劍的念頭,可他想起近日二皇子有意無意地在他跟前練劍,不僅欣羨着……
“錦枝鬥膽,”錦枝實在是不舍得看着公子日日消沉下去,“如果……奴婢是說如果,公子能握劍了呢?公子還會再拿起夜鶴嗎?”
江時晏的手撫摸着竹節,不禁顫抖着,心神不甯。良久,他才道:“會。”
“太好了!”
他難得見到錦枝歡欣鼓舞的笑容了。
他還沒說的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一定會用那把劍,替她擋下敵襲。
也許,她不一定需要吧。
……
朝堂之上。
淩翊乾大馬金刀地坐在中央尊位,目光掃視着下方群臣。
王大人手持奏折,大步出列,神情嚴肅,朗聲道:“陛下,臣有要事禀告!臣近日收到密報,直指太子殿下意圖與蕭将軍聯手,妄圖謀反,此舉甚是大逆不道!臣請願陛下徹查此事,以正朝綱!”
此言一出,朝堂瞬間炸開了鍋。迫于陛下威嚴,群臣隻敢低聲議論。
淩景琰神色驟變一瞬,便強裝鎮定出列,跪地道:“父皇,兒臣冤枉!分明是有人欲圖讒言诋毀!兒臣扪心自問,對大宛忠心耿耿,還望父皇明鑒!”
姚尚書趕忙上前,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向來宅心仁厚,老臣不信殿下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王大人不過借其自身禦史大夫之名,拿着一份所謂的密報,公然在朝堂之上彈劾儲君,實在是太過輕率。此事定有奸人作祟,陛下切莫輕信讒言诋毀,好讓那奸人趁虛而入!”
淩翊乾聽完姚尚書所言,察覺其言不無道理,但禦史大夫所言又不得不讓他起疑心。他盯着王碩衡,沉聲問道:“禦史大夫,你手上可有确鑿證據?”
欺君之罪,輕則貶官流放至異鄉,重則滿門抄斬。
他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碩衡雖是阿姐私下給他舉薦的,甚至朝堂許多大臣私自議論阿姐霍亂朝政,其行事向來秉公執法,忠心為君。
若非如此,他定不會輕易用人。
隻是如今,他為何要這般作為?
王碩衡早就和姚尚書不對付。在他看來,二皇子雖未彰顯才學,但其品行中正。假以時日,二皇子定能成為大器;而太子雖高居儲君之位,其才學漸漸彰顯,但其秉性嚣張跋扈,未必适宜坐上儲君之位。
立儲之事,有待商榷啊……
王碩衡依舊挺直腰闆,朗聲道:“陛下,太子殿下與蕭将軍往來頻繁,且暗中招募死士,囤積糧草軍械。蕭将軍戍守邊關多年,甚少回京。為何近日卻往來頻繁?依臣看來,此舉甚是可疑。臣身居禦史大夫之位,定當履行其職責,不複皇恩!請陛下派人徹查。”
淩翊乾見王碩衡依舊如此,經深思熟慮後,才緩緩道:“禦史大夫所言,事關重大,不可輕信片面之詞。來人!”
溫公公出現在他身旁,彎着腰,随時待他命令。隻聽他沉聲道:“派人徹查兩人,若有謀反之舉,朕定嚴懲不貸!”
言後,便拂袖而去,徒留衆大臣依舊站在朝堂内。
“退——朝——”溫公公高聲喊道,朝堂上的衆人這才紛紛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