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盞應聲而碎,溫硯秋慌忙撿起地上的碎瓷片,又喚了文淵閣守門宮人處理這破碎的茶盞。
溫硯秋恭敬站在淩翊乾跟前,道:“陛下息怒!”
淩翊乾瞧着站在自己眼前這幫人,明知這些事的起因并不是他們,而是密信中提及的那兩人,還有他親自立下的儲君。
若非他們将這些東西擺在他的面前,他還不知道要被欺瞞至何時。
淩翊乾小心地撫摸着擺在案幾上的木匣,邊撫摸着,眼神中隐隐流露着悲哀。
那是溫硯秋從未見過的。
溫硯秋在陛下還是年幼的皇子時,就已經跟在他身邊了。當時的陛下,不過是不起眼的皇子罷了,生母陳氏乃禦史中丞府的嫡女,善吟詩作畫,好弈棋。
陛下母族雖非權傾朝野,但能管理國庫,實權較大。
即便如此,在偌大的皇宮内,依舊顯得不起眼。
陳美人當年若非先于其他嫔妃生出陛下和長公主殿下,絕不可能從一越至容華,成為一宮之主。
皇室之中,争鬥随處可見。
溫硯秋是看着陛下一步步從不起眼的皇子,變成能治國理政的儲君;而長公主殿下在二十五歲當年,為了陛下能穩坐儲君之位,不顧旁人反對,毅然決然領兵攻打回平城。
一去,便是三年,遂大獲全勝。
可惜太後娘娘命薄。在陛下登基當年,因染上風寒,不治而亡。陛下強忍悲痛,遂追封她為“文嘉太後”,長公主殿下也是在那時被陛下賜予“清平”二字封号。
此木匣可是用上好的紫檀木,托宮内能工巧匠曆經三月才打造好的木匣,精巧又實用。也是文嘉太後生前留給陛下最後的遺物。
陛下小心将其擺在書櫃上珍藏,日日親自擦拭表面蒙上的灰塵。
而太子卻在被立儲君當年,陛下卻親自召太子來文淵閣,将此木匣從書櫃上取下,轉手贈與他。
溫硯秋心下了然,往後陛下定會全心培養太子了。
從那之後,太子殿下總是頻繁出入文淵閣借閱藏書,甚至能公然在陛下跟前批閱奏折。即便奏折繁多,陛下依舊耐心。太子殿下也不負陛下所望,聰慧過人,不久便能輔佐陛下治國理政,絲毫不輸長公主殿下。
陛下勤勉,可日日熬夜批奏折,總歸會感到疲乏。如今太子能擔國事,陛下自然也能早日歇息。
可他萬萬沒想到,太子殿下竟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淩翊乾拖着疲憊的身軀坐在案幾前,強撐着自己翻閱着賬本。
墨筆三分,一道道明細直指楊夫人奢靡,卻從未道出東宮修繕明細。
連私吞國庫都敢做了,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他摩梭着賬本,強忍着怒火不撕碎賬本。突然放聲狂笑,笑聲中卻帶着悲涼:“好!好啊!好一個朕立下的儲君!真是朕的好兒子啊!”又強忍着悲痛,凝視着閣樓外,任由淚水安靜地落下,通紅的眼眸中充斥着難以置信。
“陛下……”
淩翊乾無力地擺手,聲音略顯沙啞,面容上充斥着疲憊,道:“回去吧,朕累了。”
待兩人回去後,他又看着溫硯秋依舊不走,隻道:“你也回去吧,夜深了。”
溫硯秋無奈,又見陛下如此堅決,隻好離開了。
他目送所有人離開,見門外依舊暴雨傾盆,又聽見驚鴻雷聲,留給他的唯有疲憊,卻毫無睡意。
這一晚,注定是他的不眠夜。
……
淩翊乾如同往常那樣,上了早朝,滿朝文武官早已在朝堂之上等候他多時。
蕭将軍難得出現在朝堂之上,陛下諒他駐守邊關多年,跨馬加鞭回到京都,定是有要事禀告,隻道:“蕭将軍戍守邊關多年,可是邊關出了些許變故?”
蕭遠山,蕭皇後的親兄長,将門之後。于十七歲當年随長公主殿下出征,攻打回平城;三年後,鏟除異己,大獲全勝。陛下龍顔大悅,因回平城位于京都以北,遂封其為“定北侯”。
蕭遠山率先出列,單膝跪地,字字泣血:“陛下,臣……邊關糧草告急,士兵不敵風寒。”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百官皆聚衆低聲私語。
先前長公主殿下率領将士攻打回平城,平定叛亂,讓百姓能安居樂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