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知曉繼國嚴勝這個人起,矢都木治便對他産生了強烈的好奇心,身為一城少主,他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着妖怪和從未見過的神明,但卻從未見到一個能被神明眷顧的人類。
就好像人與神之間劃下了界限分明,不容踏入的分割線,所以矢都木治對繼國嚴勝真的很好奇。
為什麼這個不到十歲的男孩能夠獲得神明的眷顧。
懷着這種微妙的心情,他來到繼國城後最先聯系的便是繼國神社中的一名巫女,很顯然在他心中繼國嚴勝比所謂的繼國城主更加重要。
畢竟與矢都木城相比,繼國城隻是個小城罷了。
銀杏出現在矢都木治面前,對他輕輕點頭,“請跟我來。”
穿過連綿的朱紅色鳥居,陽光被分割成一截又一截,交錯投映在矢都木治的臉龐上,忽然銀杏的腳步停止了,她側過身,“神子大人就在裡面等你。”
莫名的,矢都木治心中升起一絲期待,腳步自發的迫不及待的走進去。
一顆千年古樹拔地而起,樹幹粗壯如銅柱,樹枝交錯如瓊樂,葉隙漏下的光斑在風中搖曳,樹影與陽光編織出金色光毯,有個人輕盈的踩在光毯上,他頭戴烏帽,白衣黑袴,眉心一點朱紅,面容如雪般純淨。
他遙遙望來,一點透過葉隙?的光打在他殷紫色的瞳孔上,像面過分清澈的鏡子将矢都木治清晰的照射出來,仿佛什麼秘密都被吸走了。
他呆住了。
幾串風鈴在風吹時搖動發出冰冰冷涼的聲音霎時将他喚醒,矢都木治打了個激靈,定定神後便走到繼國嚴勝面前,他微微鞠躬行禮,“神子大人,在下矢都木治。”
他原本并不打算敬稱這位被塑造出來的所謂神子,然而在見到對方的第一眼,他便迅速推翻了之前的所有想法,心甘情願的喊出敬稱。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真要打個比方,矢都木治曾在無邊曠野的夜色中仰頭将滿滿星河映入眼底,浩瀚無垠的星子閃爍着此起彼伏的光,人類在漫天星光下顯得那樣渺小,微不足道。
而現在,這種感覺又出現在他心底。
繼國嚴勝微微一笑,“見到我讓你失望了嗎。”
矢都木治并不奇怪對方為什麼知道他之前的想法,畢竟是得神眷顧的神子大人啊,會知道那不是理所當然嗎。
“不,神子大人讓我真正見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得神眷顧的人。”矢都木治贊歎的說道。
真正的得神眷顧的人……這說的不是緣一嗎,繼國嚴勝想到胞弟那堪稱恐怖的劍道天賦,不禁稍稍失神。
“我比你更早的見到了那樣的人,相比起他,我太微不足道了。”繼國嚴勝情不自禁的喃喃出聲。
“您說的是您弟弟繼國緣一嗎?”矢都木治問道。
“是。”
與繼國嚴勝的名聲一同傳開來的,還有繼國緣一在劍道上無與倫比的強悍天賦,當他握住劍的那一刻他便是無敵的,是壓在所有求劍道巅峰之人上的大山,這山一座又一座,怎麼也爬不過去。
不知道有多少人明裡暗裡的詛咒繼國家主這老匹夫早死,他昭然若揭的勃勃野心如一盞黑夜中的火光,讓所有人都瞧見個分明。
繼國緣一的天賦,矢都木治更早驗證過的确是真的,因為矢都木城一位實力超群的武士不屑的前往繼國城準備親身下場挑破這場彌天大謊,後來卻是瘋瘋癫癫的被人擡回來。
據說他連刀都沒有拔出來,便被一擊倒地,得到的打擊過大,失了心智。
“所有見過緣一的人都會驚歎神對他的寵愛。”繼國嚴勝微微垂下眼簾,手情不自禁的握住卻又松開,心底蔓延開的是熟悉的酸澀。
矢都木治看得分明,那雙殷紫眼眸流淌時如空中飛走的星星,失去了一點光芒,他也同樣看到他的雙手布滿了薄繭,那是練劍之人日以夜繼的刻苦訓練所導緻的痕迹。
隻是怅然了一會兒,繼國嚴勝便飛快抛開了心中思緒,看着矢都木治說道:“矢都木少主此次前來是為了詢問與阿佐野城之間的戰役,誰才是最後的赢家?”
矢都木治心中駭然,無比驚愕的盯着繼國嚴勝,從開始出發後他便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他準備試探的問題,甚至就連父親和母親都不知道他将會用什麼去試探。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最高程度的保密,以此用來精準探究所謂的神子。
而現在僅僅隻是剛見面的功夫,他心底的秘密就被火速扒光,他仿佛赤身裸·體暴露在蒼芒雪地中,任由繼國嚴勝将從裡到外的掃視。
矢都木治想要狡猾的辯解,想要一笑而過的從容不語,但是在那雙看透一切的眼睛裡他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
“……是,請您告訴矢都木城與阿佐野城到底誰是最後的赢家?”矢都木治心中複雜,但最終想要知曉這個問題的渴望占據了他的思緒。
繼國嚴勝眸底閃過一道流光,他透過矢都木治看到了遙遠的未來中雙方即将展開最後大戰,然而矢都木城的士兵卻被一個從天而降的大妖殺退,矢都木城兵力大衰,然而阿佐野城城主最後因不明緣故發瘋燒毀了整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