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着一股魚湯的香氣,宋家真是有口福了。
許知晝臉頰上染了薄紅,他還沒被這麼打趣過,自然臉皮薄了。
他腳步加快走過一段小路沒甚人,心下松口氣。一個不留神差點撞在一堵牆上。
一隻手抵住他的頭,這一撞就撞到人手心裡。
宋長叙背着書箱,穿着長衫,高高的站在他面前,面容俊秀,薄唇輕抿。
“走路,怎麼不瞧路。”
許知晝聽見宋長叙的聲音,心中不好意思,又冒出火氣。
“我家做了魚湯,我給你送魚湯來了。一時慌不擇路差點撞牆上了,說來說去都是你的錯。”
宋長叙嘴角抽了抽:“……”
他低頭瞧見湯灑了一些,許知晝的手指被燙得紅紅的,有一片已經暈紅一片。
許知晝瞪着他,還沒有覺察到自己被燙了。
宋長叙把書箱放在地上,從許知晝手裡把魚湯接過來。這一碗魚湯滿滿當當的,他都被燙到了。
把魚湯放在書箱上。
“正好你就把魚湯端回去……”
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張帕子,覺得許知晝說話惱人,抓了他的手過來擦手上的湯汁。
許知晝沒聲了。
宋長叙低頭看他的手,許知晝的手上有薄繭,他雖嬌縱一些,在家也還要幹活。十指青蔥,白淨。現在虎口處一片紅,透過帕子宋長叙感受到這一片滾燙滾燙的。
“回家用濕帕子敷一敷,以後别送湯水來了。”宋長叙從書箱裡拿出自己在路上摘的野果子塞給許知晝。
“湯都灑了,自己還不知曉。”
宋長叙把魚湯擱在書箱裡抱着一塊。
許知晝耳尖通紅,看着宋長叙的眼中水潤水潤的,他瞪宋長叙,結結巴巴:“你,你知道什麼,我隻是一時沒注意。”
“還有以後不要抓我的手,大庭廣衆之下被人瞧見多不好,你想壞我名聲。”
這小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隻有村口的狗嚎叫了一聲。
宋長叙無言,“回去記得把手用冷水泡一泡。”
宋長叙說了一聲就走了,許知晝拿着野果子,攥緊帕子。
“什麼嘛。”
許知晝小聲抱怨。他的心急促的跳了幾下,手指間還殘留着宋長叙指尖的餘溫。
被他碰的那隻手不知是被燙的,還是怎麼的,火辣辣的一片。
許知晝白淨的臉上暈紅一片,這還是他頭一次跟一個外男有肢體接觸。
心裡火燎火燒,不是滋味。
宋長叙怎麼能抓他的手,就是想趁機占便宜。
許知晝氣鼓鼓的回去。
回到家裡許知辭問道:“魚湯送過去了麼。”
許知晝含糊點頭應是,本想徑直去屋裡待會兒,想到什麼,他腳步一拐去竈房打水沖洗泛紅的手指。
“這是燙着了?以後不讓你端湯了。”許知辭瞧見幼弟的手指有些心疼。
許知晝:“是我自己不小心灑了湯。”
他瞧見許知辭過來,有種做賊的心虛忙不疊把宋長叙給的帕子塞進衣袖。
許知辭記得家裡還有一支藥膏是許孫正去年曬傷用的,塗起來溫溫涼涼的。知晝臉也紅得厲害。
“我就起了點紅,不用塗抹藥膏。”
許知晝說完進屋,他謹慎的拴上門,把宋長叙的帕子拿着看。
桌子擺了送的野果子。
“他這帕子瞧着是好料子。”看了半晌,許知晝眼睛發亮。
若是撞見了,他要問問宋長叙還要不要這帕子,不然他就收為己用。
他拍了拍自己滾燙的臉。
腦子裡胡思亂想,總會想到宋長叙低頭抓他的手。
說起來,宋長叙的睫毛真長。
沒到一會兒,許知辭喊他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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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的人看魚湯滿滿當當的,都說許家太客氣了。
“這來來回回送的都是好東西,他們太實心眼了。”梁素說。
“以前跟許家不親厚,以後要多走動走動。”宋業說道。
宋家人丁凋敝,親戚不多。跟許家是表面上過得去,結親是看兩家門當戶對,又是一個村的,知根知底,兩家以後相互扶持一起過日子。
“說得是。”梁素打心眼高興。兩家親厚,家中的兩個小輩再好上一些,日子好過。
宋長叙聽着爹娘的閑談沒過耳。
他盥洗後回到屋裡,想到自己屋裡還有藥膏。蚊蟲叮疼咬得太兇,去鎮上買的藥膏來擦,記憶中對消腫和鎮痛有效果。
天色已晚,現在去許家不合适。宋長叙看天色,如今入春了,晝漸長,夜漸短,吃完晚食,落日還有餘晖。
晚上的村莊像是沉浸在一片落日晚霞中,天邊橘黃一片,枯枝歪歪斜斜的朝着天長,沒有修剪過反而有自然之美。
村裡的貓狗在院子裡邁着靈活,矯健的步伐随意走動。
落日像是熔化的金子,村莊的炊煙袅袅,人影疏散,貓狗叫一兩聲,嗓子嘹亮。
宋長叙走在鄉間小路上,他到許家瞧見榆樹遮蔽他們家的後屋檐,這院裡夏日定然涼快,他敲門。
許知晝吃了飯在院裡乘涼,聽見動靜,曹琴本要去看,許知晝說道,“我去。”
他打開門時,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幸好是我來了。
門口沒人,許知晝還以為是誰的惡作劇,宋長叙見是他才露了身形,把藥膏塞他的手裡。
“用藥膏塗手的。”
許知晝關上門,曹琴問道:“誰來了。”
“沒誰來,可能是哪家小孩敲門玩。”許知晝捏了捏袖裡的軟膏,一陣臉紅心跳。
村裡是有幾個調皮孩子喜歡敲門玩,曹琴問過就罷。
許知晝躺在床上,打開藥膏給自己塗上,清清涼涼的。
他一時心情浮躁睡不着,打開小窗,一捧月亮挂在天上,周圍無星點綴。
小窗露出黑色的剪影,黑色的雙手撐在窗邊看月亮。半晌,那剪影伸了伸泛酸的手,消失在小窗裡,避開了月光。
一船清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