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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會反轉術式的人,也沒有藥。小月隻能盡量尋找大的葉子,堆高所在的地方,讓石塊下保持幹燥。
雨越下越大,一般來說,吃的東西有毒,附近也肯定有解藥。
根據她少得可憐的常識,小月把樹葉一類的全都煮在一起,毫不猶豫地給用軟樹枝綁住了的四腳獸放血。
悟說身體發燙,額頭卻是涼的。
小月想着自己是不稱職的姐姐,腦袋實在不清楚,但直到這時,他們依舊覺得這或許就是個遊戲。
煮出來的液體顔色非常奇怪,正好是太陽出來的時候,悟動了一下,卻是翻身而起,“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小月借助着逐漸升起的太陽,看到他的臉上失去血色,像雨天被放在盒子的小貓似的顫抖。
小月抖得卻更厲害,像是受折磨的是她。
“姐姐。”悟叫道。
“我在我在。”小月說。
“金平糖。”悟說:“我想吃。”
小月的金平糖還有一大半。
為什麼下午沒有給他呢,她想。
繩子解開,小月的手晃得太劇烈,灑了一堆出來。她将金平糖塞進悟的唇間,悟含住了糖,又沉沉地閉上眼睛。
“看看你的樣子,怎麼像是我快死了。”他哼了一聲:“睡一覺就好了,我可是五條悟啊。”
“嗯,睡吧。”小月說,也這麼相信着。
雨逐漸停了,在太陽徹底照耀天空時,小月以為悟還在睡,沒有叫他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小月叫不醒他,隐隐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但她不想相信。
“睡吧。”她背起了悟。輕聲說:“我們繼續走。”
村中的人在隔日夜晚發現了瀕死的小月,和已經沒了氣息的悟。
27
我應該是哭了,有人輕輕撥弄我的頭發。我雖然閉着眼睛,但也能知道是費佳。
應該是隻有喝醉的時候,我才敢回憶。不清醒的時候,才敢讓情緒散發。加上身旁的是曾熟悉的人。
但其實,我和費佳之間并無大部分人需求的情欲,隻是我剛去西伯利亞時就遇見他,比對其他人依戀。
他說“和我在一起吧”的時候,我也就答應了。
到底是不是戀愛關系,我與友人提及後,竟被否認,說你們最多算要好的朋友,或是對方根本是想利用你。
分開是我說的,那是一次再平常不過的深夜。
我住在學校的宿舍裡,隔三岔五同費佳見上一面。那天也一樣,他出現在約定的地點。
四月的北邊也不見絲毫暖意,寒風吹得屋子都要倒似的。
我看到他走過玻璃窗外的石磚路,還是那一年四季不變的打扮,在夏天反常得很,像是從哪副畫上走出來的。四月天則格外常見,沒人多注意。
但我坐在溫暖的咖啡廳裡,看他走來時,就覺得不大對勁。到他坐在我面前,同往常般與我打招呼時,違和感又減弱了些。
等喝完了咖啡,宿舍的守門人應當都睡了,我便打算去他家過夜。
兩人一起走在街頭,我挽住他的手。費佳的步伐照樣輕飄飄,我嗅到了鏽味。
此處的風裡就帶着寒氣,與鏽味相近,凍人鼻子,我是知道的。那晚的氣味卻不大一樣,像是有着熱度,一直伴随萦繞。
到了費佳的住處,那并不會透風,也算不上溫暖的屋子裡,我立刻松開他去生火。
他慢慢踱步進來,我即刻點燃,已借着火光回頭朝他看去。
隻見他的雙手依舊踹在口袋裡,火影搖曳間,好似融了地上的蠟。我仔細看,才發覺那不是蠟,而是從費佳身上掉下來的,一滴滴的血。
他還在笑,擡手按住腹部,說:“有些疼。”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身體,疤痕比我以為得要多得多,他說他曾服刑,看來并非虛假。
但不能解釋這是一道新的傷口。
先前的處理很粗糙,我重新消毒清理。
費佳靠在火爐旁的舊沙發上,裡面的絮都露了出來,他也毫不在意。地毯也磨損得厲害,若不是火燒得旺,窗外的風也要灌入肺裡。
他咳嗽了幾聲,我擡起眼睛,見他也看着我。
我想說話,他在說話前伸手,觸碰了我的臉龐。
“你能裝作沒看到嗎?”他問我。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我說。
他說他沒法面對這個被異能占據的世界,他說他要做出改變,由于需要一筆錢,所以去搶劫國家銀行,不過因為是第一次,沒有經驗,雖成功拿到卻受傷了。
并不意外,我一直覺得他會做些什麼。
看來身體貧弱的他,不僅擁有決心,也有着行動力。
隻是有些傷心,他在這之前沒告訴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