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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我能在東京住上些時日,體驗一下悟當年自由自在,在往後多年都不停挂在嘴邊的時尚都市生活。
沒想到連一周都沒到就要去往一座新的城市。
好歹我連東京鐵塔都沒去,勉強保留住了我的京都籍。
在東京街頭遇到了熟人的事,就之後再說了。
眼下橫濱的紛亂已持續了兩個月,戰火沒燒到其他城市,還算這些黑手黨們知道規矩。
幫派鬥争,你死我活,刀頭舐血,但沒想到會和異能特務科有關。
好吧,我該想到有些人——有些人組成的部門——就是會将鼻子湊到每個地方,并用手抓一抓。不管抓到的是什麼,他們都會宣稱這件事沒法和他們扯開關系,他們要将雙手插進去,深到這東西化作虛無,或是完全被掌控在他們手中。
然而大多數情況下,都會事與願違。
異能特務科坐看黑手黨們打了兩個月,終于意識到這些人沒法自己結束這場勝者能得到五千億的殘殺遊戲,終于在一次又一次的會議後,派出能解決的人登場。
離開異能特務科後,我還被迫看了不知多少次類似的場景。
難不成還要我感謝種田山頭火?沒門。
澀澤龍彥,根據種田山頭火的介紹,是個相當于最強力武器的存在。
若是那位總是以看似沒梳頭的搞怪形象出現在教科書上的人知道還有這樣的存在,不知是會更高興,還是更悲傷。
順便一提,他不是不梳頭,而是得了蓬發綜合症(Uncombable Hair Syndrome)。頭發是銀金色活稻草色頭發的人更容易得,走在街頭,相當于鮮明的旗幟。
為了守護國家的和平,異能特務科不能放任澀澤龍彥在島上肆意妄為,但考慮到橫濱的情況,他們又必須保證澀澤龍彥的安全——後來我們知道,這根本是杞人憂天——更重要的是,确定他的行蹤。
所有人都清楚核武器能給這個世界帶來多少傷害,所以需要一個監督他的存在
不如說,種田山頭火就是為了這目的才招我進了異能特務科。
因為據我所知,還有一個可以和澀澤龍彥相提并論的存在。
你很聰明,就是悟。
事後反應過來,種田山火頭肯定是看中了這點。
加之咒術師不受異能影響,我擁有的五條家術士又能讓我成為存活在橫濱的最後一人,所以才被招進了異能特務科。
他們是将我當成了一顆或許能被扔掉的棋子。
從知道要去橫濱時,我就明白了,但無所謂,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在我離開東京,去往橫濱前,種田山火頭也大方承認了這點,并答應事成後給我發一筆獎金。他将數字寫在字條上,推給了我。
對比咒術任務,相當于除去三個特級咒靈的酬勞。
我也因此認識到了此次事件的嚴重性。
“先付一半。”我說。
錢到了賬上,我和澀澤龍彥見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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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我們應該迅速趕去橫濱解決問題,但拖沓的習慣在我們的世界,尤其行政機構裡不是最近才出現的,從咒術界高層到異能特務科都沒擺脫。
異能特務科的指示則是讓我以澀澤龍彥為準,盡量遷就他的要求,并牢牢牽住他的缰繩。
而且既然都是黑手黨争鬥,大多數上面的人都覺得多死些也沒事,最後可憐的總是一般人。
我接到任務後的第二天,去了澀澤指定的地點。
種田說,這家夥無論如何都要看完這場畫展再走。
展廳是包場的狀态,看似保安打扮的人其實都是精英軍警,大部分人的右手,都不知道怎麼正常擺動。
經過三重安檢,我來到了展廳裡。
介紹手冊上說,這次展覽中的不少畫作都是第一次在日本展出,但這并非我喜歡的畫家,我并不想看,也沒有心情多看一眼。
先前我見過澀澤龍彥的照片了。
一張正面照,留着及肩的頭發,并不很長,但也不能說短,多少有些像是女性,頗為憂郁的類型。
今天,照片的青年來到我眼前。
他站在一副暗橘背景的畫前,及腰白發同樣落在一身白衣上,側臉透着百無聊賴的氣息,總之不是太精神。
和照片上一模一樣的狀态。
我走近了他,沒有打招呼,也沒說其他話,隻轉向了這副畫。
長寬都超過一米的畫作,最先引人注意的是髒兮兮的顔色。
大片混沌的橘紅鋪滿了畫面,其中有一抹更加渾濁而透明的身影,位于整幅畫靠中心位置的綠圈裡。
靠近上方的遠處,則清晰可見簡單塗抹的黑色斑點,大概是石塊。
我想,這幅畫最奇異的地方,就在于最遠的地方,站着一棵棕榈樹。
這是整幅畫裡唯一能看出全貌形狀的東西。
如果不是牆上的标簽寫了畫名,除了畫家本人,我想肯定沒有其他人能看出這幅畫是:「狗的習作」
“你一定在想,”澀澤龍彥開口,聲音比我預料得要低沉而有力,“除了畫家本人,沒人能看出這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