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女士送走爺爺奶奶,再回車裡時冷聲對周吾道:“這種親戚以後不會來往了。”
周吾看向她專注開車的側臉:“我是不是讓你們沒臉了?”
周女士仍在氣頭上:“沒有。我和你爸說的話你不聽,那種人說的話你倒聽進去了。”
窗玻璃上映出朦胧的昏黃螢火,随着車子的快速移動,或明或暗,晃得人出神。
周吾一直以為,不管自己怎樣,都是家裡的事。林晏說了他才知道,親戚裡不乏有說他“考不上高中”“家裡有錢又怎麼樣”,并等着看好戲的人。
溺水的人總要拼命抓住些什麼才能得到安全感。可誇獎這種東西,随着年齡增長,越來越難獲取。
崔勝澈的話就是在這時出現的,像被攝魂怪吸去快樂後,冷若冰霜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中,盧平遞出的巧克力。
我也有做得好的事。
有人說我做得很好。
周吾近乎自我催眠般反複回想臨别時的場景,空落不安的心緒竟真逐漸安穩下來,被認可的愉悅像溫泉水般緩緩湧向身體每個角落,四肢回暖,他甚至哼地一聲笑了出來。
周女士驚了,趁紅燈停,不敢置信瞥他一眼:“吾吾,你笑什麼?氣壞了?”
周吾沒氣壞,好心情在整個假期延續,周女士讓做什麼就做什麼,絕無二話。年初三送他去機場時,周女士頭一回生出“要不算了,他開心就好”的念頭。
但周吾揮揮手,一點沒不舍地進了安檢隊伍。
在國内偶有讓人喘不過氣的時候,練習室雖累,心情卻意外輕松,不知覺中,周吾在16人的擁擠宿舍,和Pledis地下一層,找到一絲歸屬。
心無旁骛追求某個目标的感覺,哪怕不屬于他,周吾身在其中,也感受到了充實和暢快。
2月在新增課程、要人命的體能訓練和不斷有人生日中度過大半。
2月11日李燦,2月18日李碩珉和崔韓率,月初還有另一位練習生前輩,周吾短時間内是不想碰蛋糕這類食物了。
至2月22日,練習時長累計600小時,剩下400小時,緊趕慢趕也得花33天,這還沒算上休假。4月回家的話,周吾沒把握撿起數理化三門。
連權順榮都勸:“不着急,今天先回去休息。”
周吾這才注意到練習室隻剩自己和權順榮,他抓起衣袖,邊擦汗,邊彎腰拿起地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等十二點再走吧。”想想權順榮可能要回去,周吾扭頭看他,“我一個人也可以,鑰匙留給我就行。”
權順榮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小人急得直跺腳。
你可以,我們不行啊弟弟!
更急人的是,尹淨漢發來信息說【準備好了,你把孩子帶回來吧】
當前時間,23:40,關燈鎖門,慢慢走回去,掐着24:00回宿舍,是所有人理想中的計劃安排
——他們為小小年紀離開父母、在異國他鄉打拼的弟弟準備了生日隐藏攝像機。
被寄予厚望的權順榮在言語上和周吾進行拉扯:“我一個人回去有點怕。”
周吾:“?哥平時也走夜路啊。”
的确和平時形象不符,但權順榮在開口瞬間就找好理由,面露憂色,臉不紅但心跳得很快,道:“巡警今早來公司,說附近有通緝犯出沒,讓居民注意安全。”
純粹胡扯騙小孩。
【通緝犯】
這麼嚴重?
周吾一下肅然,認真建議:“我們把公司大門鎖了,住練習室怎麼樣?”
權順榮:“…”這小子怎麼不按套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