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權順榮和周吾進入清晨乘客鮮少的首爾火車站,再看着他們“喬裝打扮”過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内——
經紀人克制想跟上去的沖動,手撫着心髒狂跳不已的胸口,思緒混亂極了。
孩子們胡鬧,他竟跟着一起…
簡直瘋了!
最後,還是眼不見為淨,經紀人用力晃晃腦袋,轉身逃也似地離去。
他什麼都不知道!
……
五點多太早,他們買了七點多出發,近十點到的那班。工作日的緣故,車廂内人并不多。
到了時間,ktx啟動,窗外景緻緩緩後退。
權順榮心情莫名緊張起來,一邊擔心會不會被人認出來,一邊又想着全圓佑見到他們會有什麼反應,一邊…
偏偏周吾那小子就像跟他活在兩個世界裡似的,若無其事地在那拆紫菜包飯,完了又窸窸窣窣地從黑色塑料袋子裡往外掏了盒牛奶,問他:“哥你喝不喝?”
緊張加劇,權順榮看着他,心說你怎麼吃得下啊弟弟,我們不是去郊遊的。
想是這麼想的,但周吾夾着一塊紫菜包飯遞到他嘴邊時,他下意識張口,鼓着腮幫嚼了兩下,含糊不清問:“見了圓佑我們該說什麼?”
今天的天格外藍,藍得透亮,沒有一絲白雲。
周吾給自己也塞了一塊,歪着身子檢查他架在桌闆上的微單,聞言,漫不經心地回:“就說想他了,來找他玩。”
“啊?”
權順榮傻傻看着周吾,不敢相信理由竟真的這麼簡單。
“可是…”他糾結地擰起眉,如果不是帶着安慰的目的去見圓佑,萬一…其實…圓佑并不想見他們怎麼辦?
想到這種可能,他一下有些茫然。
鏡頭角度沒問題,周吾拿起牛奶盒側頭瞥他一眼,咬着吸管,表情很無所謂地笑了下:“那等看完圓佑哥,哥想玩就留下玩,不想玩我們就買票回首爾。”
說完,拍了張列車停靠到站的圖,發到聊天房。
他覺得不用想太多,既然所有人都在擔心圓佑哥,那麼,隔着手機,腦海裡想一萬遍“圓佑/哥現在一個人呆在家裡嗎?”“圓佑/哥在幹嗎?”,不如見面了直接問“哥你還好吧”。
權順榮迷茫地眨眨眼,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無意識将糾結的事說出了口,但周吾語氣太輕快了,好像那些憂慮比起“去見圓佑哥”這件事,并不值得被放在心上。
“啊,是哦~”
……
全圓佑聽到了玄關的動靜。
是跟他說要出門的媽媽回來了,好像往家裡帶了什麼人,聲音聽上去很高興。
但右耳朵進,又從左耳朵出,全圓佑木木地坐在書桌前,明明是大白天,卻由于房間窗簾拉得很嚴實,台燈亮着。
桌上,攤着B5大小的本子,兩面寫滿歌詞,又被主人一道道劃去。
暫停活動的這些天,時間流速都變得不正常起來。
有時候過得很快,發着呆,一上午就過去了。有時候又很慢,寫着詞,那些讓他“滾出seventeen”的留言在耳畔聲嘶力竭地吼,一分一秒都很難熬。
就像現在…
風扇調了最小的那檔,呼呼吹着風。
始終耷着的眼皮動了動,全圓佑緩緩眨了下眼,視線透過鏡片,看向放置在本子正前方的銀質戒指。
被孩子們看到,該大呼小叫着嚷嚷“哇圓佑你!/圓佑哥!下次點外賣你收拾!!!”
下次…
其實最初的時候,雖然約定了誰都不準摘下,但戴着并不舒服。
可組合十四個人,總會有那種執念很深的孩子,連洗澡洗漱睡覺都要問一句“團戒都戴着吧”。
久而久之,成了習慣,這枚戒指就真的擁有了特殊意義。
是什麼時候。
門鎖輕動,暗沉的房間被光撕開一道口子。
全圓佑以為是全母。
他不想再讓她操心,扯了扯嘴角,慢慢吞吞起身,拉開椅子,轉身:“偶…”
然而,
客廳延伸進來的光亮中,出現了兩道再熟悉不過…此時卻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看清來人,硬扯出來的弧度凝固在臉上,鏡片後的眼眸浮現錯愕之色,連瞳孔都微微放大。
時間和光影一起被拉得很長——
随着兩人的靠近,夏日暑氣轟地一聲,連帶宿舍百年不變的洗衣液的味道,毫無保留朝全圓佑襲來。
他被抱了個滿懷,身體都因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往後踉跄了一步,手撐着書桌才堪堪穩住。
“你們…”怎麼會在這?
太長時間沒開口說話的嗓子滞澀極了,聲音暗啞,才說兩個字,他很輕地清了清嗓。
沒等剩下的話說出口,權順榮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松開他,指着周吾甩鍋道:“是吾吾說想你了,這兩天正好沒行程來着…”
不知怎的,以往開玩笑很容易說出的“撒浪嘿”“普古西破”,真正見到親故時,隻覺得實在太肉麻,話到嘴邊成了另一種說法。
周吾倒是一點也不難為情地抱着全圓佑。
并非有意窺人隐私,這樣的姿勢,書桌上的東西一覽無餘地呈現在眼前,視線在某處停留幾瞬,他很快挪開,大大方方嗯了聲:“我很想哥,所以來找哥玩。”
兩人一樣高了,說話時下巴颏在全圓佑頸窩一戳一戳,太陽底下暴曬過的肌膚有些發燙,要放平時,他早拉開他了,但這會兒腦子還遲鈍地反應着他們出現在家裡的理由,于是一動不動地任由周吾抱了個夠。
以至于,這麼多天以來,他第一次切實感受到了夏天的熱烈。
……
昨晚商讨過後,組合裡年長的哥哥們仍不放心,聯系了全爸全媽,說了今天權順榮和周吾要來的事。于是一大早,全媽去家附近市場買好菜,去火車站接人。
快到飯點,全媽要做飯。她一碗水端得很平,在要幫忙的倆孩子中先點了權順榮,說等晚上再讓周吾做幫手。然後,系上圍裙,手拿炒勺問:“弟弟看電視嗎?啊,那圓佑你跟弟弟一起玩會兒遊戲。”
他們好像真的是來找他玩的。
周吾甚至從扔在地上的黑色雙肩包裡拿出了遊戲手柄,興沖沖跟他打賭說“誰輸誰洗碗”。
全圓佑又想起在宿舍時,偶爾珉奎或俊尼做飯,有人打下手,有人收拾。他和吾,有時還有澈哩哥,總要玩一把遊戲決出個洗碗的人,而明浩就會很無奈,說你們玩遊戲的工夫,碗都洗好了好嗎!
“哥。”
心緒有些恍惚,周吾突然開口叫他。
全圓佑捏緊手柄,有些逃避似地垂眸。
做錯事連累孩子們一起被罵,被安慰的卻是他,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但周吾語氣聽上去很興奮,說的是——
“哥,你輸了!”接着就興高采烈扔下手柄,從地上爬起來,扒着門框沖廚房的方向大聲道,“姨母,hoshi哥,等會兒圓佑哥洗碗!”
全圓佑愣愣擡眼,屏幕上,出現了代表他那方的紅色字體。
YOU LOSE!
下面藍方小人手舞足蹈,得志樣…簡直跟周吾那孩子如出一轍。
中午吃完飯,全圓佑一個人洗了碗。
避開最熱的正中午,待夕陽快西下,全媽開車帶着三人在昌原市轉了一圈。
這是個沿海城市,三四月份來,還能看到場盛大的櫻花慶典。七八月份,海水和天空一樣碧藍,漁船齊齊停泊在碼頭。
回去時,路過了全圓佑的小學和初中,小食店還是那幾家,歲月似乎隻在人身上留下痕迹,門店的樣子與記憶中并無二緻。
權順榮坐在副駕駛,全媽給了零錢,讓全圓佑帶周吾去買吃的。
晚上全爸和全弟回家,明明隻多了兩個人,卻熱鬧得像換了個家,讓全圓佑根本生不出别的想法,思緒盡被兩人帶着跑到首爾練習室,跑去香港參加MAMA,又跑到已規劃好的北京fm…
父母們隻在電視上看過他們的節目,對那些被剪輯掉的事情很好奇,一頓飯,一直從傍晚聊到天黑。
行程繁忙,全圓佑在家的日子越來越少,他又是内斂的性子,很難像權順榮周吾這般和家人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