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打定主意低調拍劇,任憑網上“小道消息”甚嚣塵上。
“怎麼樣,要休息兩天嗎?”學姐問。女導演在業内的生存環境并不容易,她回國後,昔日鋒芒徹底沉澱,人愈發幹練果決。
“不用,有争議說明有人關注,找我不虧吧,老師。”周吾端坐在闆凳上,劇組化妝師在幫他整理儀容,他仰頭沖着學姐笑,對平台方宣傳組默不作聲的做法不存一絲芥蒂。
不知事的年紀,周吾也曾郁悶過,心裡想着你們算了解我多少,但當了愛豆,被否定、被消費卻成了家常便飯。向上走和改變的過程,本來就充滿了質疑聲,連虎東前輩,在拍攝姜食堂前,還跟個新人似的對他說,吾吾,哥好緊張,你說我們能成嗎?
雖然這麼想有點阿Q式自我安慰,但就算失敗了又怎樣,至少,他還是seventeen。
但周吾也想成為“底氣”。
就像隻要有殷志源在,水晶男孩永遠不缺綜藝和曝光度。周吾也想有一天告訴李知勳,哥想寫類型的歌就寫什麼類型的歌,不用考慮大衆和市場。
“弟弟你還好嗎?hoshi哥問劇有沒有開始宣傳,定妝照出來沒,我都沒說。”徐明浩那頭壓低了聲音,像背着人偷摸打的。
“很好啊哥,劇組裡的老師們都對我很好,今天烨哥開小竈炖豬蹄了,以後我們在宿舍叫俊哥做吧。”
“豬腳你洗啊。”
電話裡響起文俊輝的聲音,這是場夜戲,燈光老師、布景老師忙忙碌碌,抓手機的手凍僵了,周吾換了另一隻,他想笑但嘴都咧不開:“那肯定的,這種活哪能勞煩我俊哥。”跟徐明浩說不上兩句,口音保管被帶偏,和文俊輝貧完,周吾才正經,“下場戲要開始了,哥我先挂了。”
徐明浩的聲音重新放大:“好,我和俊尼哥的錄制時間定了,到時候先來橫店看你,現在那邊挺冷的吧,别凍感冒了。”
“知道了哥。”
……
這場戲是整部劇的轉折點,孟沅上京述職,他赈災有功,免不了加官晉升,留任京中也說不準。陸離榮登杏榜,上元節過後便是殿試。三殿下朱啟溜出宮為友人慶賀,反正面具一帶,誰也不認識誰。
“東風夜放花千樹,寶馬雕車香滿路,原來是這番場景。”孟沅倚着石橋,眼中映出燈樓華麗火光,端得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滿臉沉醉。
朱啟戴着暗紅色獠牙面具,悄無聲息湊近孟沅,若不是陸離拽着,差點把人吓得一頭紮河裡,孟沅愈是罵罵咧咧,他就愈是哧哧發笑,笑彎了腰,笑出了眼淚。
孟沅和陸離反倒沉默下來。
當今皇後無子,朱啟雖是三皇子,但他的兩位兄長早夭,按照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朱家祖訓,理應将朱啟立為太子。
然而,不久前朝會,顯帝卻有意立鄭貴妃之子,衆大臣堅決反對。
太子之争,拉開序幕。
“咳,在這裡幹看着有什麼意思,今兒個我得了賞,請二位放河燈!”朱啟擡起面具,用袖子揩了揩眼角,而後,一手勾住一人,興高采烈地往橋下走。
陸離嫌悶,摘了面具挂腰間。
買了花燈,落筆時卻沒了想法,所以見陸離刷刷幾筆寫完,兩人都好奇地抻長了脖子。
“海晏河清。”朱啟輕聲念道,荷花燈在水波中晃晃蕩蕩,照的他雙眼也有些放空,表情怅惘,連墨汁在紙面洇開都不曾察覺。
他的父皇揮霍無度,國庫空虛,一邊重用奸臣,加重稅賦,一邊高高擡起清流,加以制衡,帝王之術用得爐火純青,但百姓苦苛捐雜稅久矣。
孟沅聞言,筆頭也頓住了,他想起赈災時,那一雙雙絕望的、失去生機的眼,一朝穿越的新鮮感被殘酷世道盡數壓下,曆史書上關于燕朝晚期的寥寥幾筆,是用大燕百姓的血肉書寫的。
“殿試過後,我爹便向聖上奏請,允我去兵部學習。”說這話時,陸離站在二人中間,下颌微揚,望着河燈漂搖的方向,眼角眉梢皆是歡喜。
孟沅在扮演古人孟沅,才能在大燕得以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