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來。”
曲檀想到如今原身二十有一,陳渡比她小三歲,在她那個時代不過是剛成年。
況且不是有一句老話,男人至死是少年。
這一次由陳渡帶路,一路上兩人的手都沒有松開過。
每當她想要将手抽回的時候,陳渡就會扭過頭,眼睛寫滿委屈地盯着她:“曲姐姐就真的那麼讨厭我,都不害怕我會走丢,或者半路摔倒了怎麼辦。”
………
這一次買瓦的地方不再是前面幾家裝潢好的店鋪,而是一間藏在巷子裡的簡陋瓦房,才剛靠近,曲檀就聞到了一股子燒柴火的味道。
坐在大門口榕樹下,左腳前屈,抽着旱煙的黝黑婦人見到他們兩個,不緊不慢地吐出嘴裡煙圈,眼皮一擡:“是要買瓦嗎。”
“嗯,不知道你這裡有什麼瓦。”曲檀原定計劃是黑瓦(也就是俗稱的布瓦 ),此刻突然改了主意,因為她覺得這裡肯定有更好的瓦。
“你這小女娃難不成還想要什麼瓦。”婦人瞧了她一眼,眸光帶着些許冷意。
“就是不知道要買什麼瓦,才要看一下。”貨比三家,這是誰都懂的道理。
婦人将旱煙杆往樹幹上敲了下,才起身道:“行,你們倆跟我進來。記住,裡頭的高價格從左到右,最便宜的也得要好幾文錢,要是嫌貴趁早說。”
“老闆說的都是市場價,我又怎會嫌貴。”
走進院内,曲檀才明白了前面聞到的燒柴味從何而來,裡面說是賣瓦的,倒不如說是制瓦廠。
成摞成摞的瓦片用草繩系着,上面蓋着草席遮住天氣無常。
院裡有一棵棗樹,龍骨翠青未到成熟期,正一顆顆累成青澹澹。
“瓦全部都在這裡了,你們自個挑。”進了院裡的章老闆沒再抽煙,蒲扇大的手撫過瓦片,猶如慈母,“要是看中了哪樣瓦就直說。”
陳渡進來後,眼睛馬上被最角落裡的藏青過度灰青色瓦吸引了全部視線,“曲姐姐,我們要這種灰瓦好不好。”因為他之前幫工的那戶人家用的就是灰瓦。
曲檀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是最普通的灰闆瓦,在下雨天用來排水,更有一個雨夜枕邊垂珠落的美稱。
而她心儀的是顔色較之更深的削割布瓦,走過來拿起一塊放在手心掂了掂,又對準陽光眯着眼睛看了許久。
“我大概想要七百片這種青瓦,你們可以幫忙送到小桃村嗎,旁邊的貓頭也要兩個。”貓頭,是在檐端兩側,用筒瓦要做出圓形的頭,因為像貓兒趴在上面而得名,也有一些人叫勾頭,或瓦當
“可以,到時候你将地址說清楚。”章老闆見她下單得爽快,又見她倒像是個行家,不由多瞧了幾眼。
曲檀先交了大頭當定金,在買賣合同上蓋了手印,那顆一直飄蕩的心才跟着安下來。
瞥見空蕩蕩的錢袋,嗐,這錢都沒有捂暖就飛走了。
出來的時候,陳渡突然彎下腰捂住肚子,臉色一變:“曲姐姐,我水喝多了想去解下手,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好,記得早點回來。”話音剛落,陳渡就捂着肚子跑得飛快。
拿着小布包的曲檀走到楊柳垂枝的陰涼處避暑,正好見到一個頭發亂糟糟,衣服潇灑不羁的老婦正遇到了什麼難題在抓耳撓腮。
“老嬸子可是遇到了難題?”
蘇南子正對着一盤棋局苦思冥想,就差沒有将僅剩不多的頭發給撓掉之時,猛地被身後傳來的聲音給吓得不輕,就差沒有一頭栽進湖裡。
捂着胸口,叱道:“你這小輩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怪吓死個人。”
“分明是您想事情想得過于認真,故而将周圍所有的聲音都給屏蔽了。”她走路的時候并未放輕腳步,故而肯定不是她的問題。
“是,是嗎。”
曲檀點頭。
“你這年輕人都不懂得說話,連尊老愛幼都不會。”蘇南子見她轉身要走,突然喊停她,“你會下棋不。”
被叫停的曲檀點了下頭:“略懂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