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見小二進來傳菜的曲檀想到那天的事,又見店裡不忙,遂将系在腰間的圍裙取下,往牆上木鈎一挂就往店内走去。
見到店裡隻有兩個吃菜閑聊的女人,正在旁邊呆呆站着,思緒不知往哪兒飄的陳渡喊了過來。
等他過來,直接簡潔了當的說明來意:“明天你就不必在過來店裡幫忙了。”
“為什麼啊?我不是做得好好的嗎?還是說掌櫃的對我不滿意了。”陳渡臉上笑容一僵,很是不解。
“因為我想着你與其閑着來店裡幫忙,不如多出去走動一下,說不定還能結交到一些朋友。”
陳渡眨着那雙漂亮的茫然杏眼,捏緊手中毛巾歪了歪腦袋:“我不覺得閑啊,況且和我年齡一般大的早就嫁人生子了,我和他們待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聊些什麼,倒不如待在店裡幫忙,或者幫忙曲姐姐洗衣做飯。”
聽他提起,曲檀才想到這個世界裡的男人不正如同史書裡的女人一樣嗎。
生從母,嫁從婦,婦死從女,一輩子都隻能活在舊時代的剝削之中,連片刻屬于自己喘息的空隙都無。
就連名字,都必須冠以妻姓,好像男人的一生除了生女育兒,在沒有其他的存在價值。
越是這樣,她才想要讓他出去走動走動,不要一輩子拘泥在這片小小天地。
“我的衣服我會自己洗,飯菜吃店裡的,你也不必事事都圍着我轉,知道嗎。”
可聽到陳渡的耳邊,則是她厭煩了他的說辭,眼裡星光瞬間黯淡,也沒有反駁地垂下腦袋,舌尖傳來的酸澀經久未散。
他到夜裡都仍是悶悶不樂,像是存了心事。
在曲檀出去幹活時,才躺屍地睜開眼,一個鯉魚打滾從床上蹦起。
頭發胡亂用一根紅繩紮好,洗了個把臉就往外走,既然曲姐姐嫌他在店裡幫忙礙眼,那他就出去做工作,這樣就不會礙着她眼了。
他第一站去的,就是當初幫過工的李府。
“李嬸子,是我,你們府裡還招人洗衣服嗎?”陳渡見到推門出來的李嬸子,立刻表明來意。
“原來是小陳啊。”李嬸子見到精神氣與之前相比簡直脫胎換骨的少年,差點兒認不出。
不過想到那人拜托的事,笑盈盈道:“府上最近倒是不缺洗衣服的人,你要是實在缺錢,就到錢員外那邊問下。”
“好,謝謝李嬸子。”
絲毫不知道那位李管家在他走後,馬上腳步匆匆地往另一邊小跑而去,那個地方正有一個戴着帷帽的少年。
陳渡道了謝,就準備往居住在城東的錢員外家走去,腳步剛擡起又放下。
牙齒咬得嘴唇泛起牙印,他之前曾聽其他人說過錢員外是個好色之徒,隻要是在她府上幹活,生得略有幾分姿色的男人都或多或少被騷擾過,偏生娶的夫郎又是隻公老虎。
這錢夫郎不敢對妻主發火,就将怒火全部撒在了那些試圖勾引他妻主的男人身上,不是扒光衣服扔到大街,就是活生生打死,因着堂哥嫁給了縣令,他才敢如此有恃無恐,就算鬧大了也是高高提起,輕輕放下。
去嘛?難保自己不會成為下一個被錢員外騷擾,還被錢夫郎記恨上的人。
不去嘛?他們家給的銀錢往往比其他人家多出一倍。
等到了晚上吃飯,陳渡對着一碗配上幾根青菜的焦米飯,還在廚房裡忙活的曲檀。
去!為什麼不去!
有錢不賺王八蛋,他隻是去幫忙洗衣服的,大不了将衣服搬回來洗!
不過第二天出去之前,還是得要和曲姐姐說一下,萬一她誤以為他生氣了離家出走怎麼辦。
曲檀聽到了,點頭并不怎麼放在心上。
誰知道陳渡去拿衣服回來洗的時候,正好遇到了那位色欲熏心的錢員外。
最近煩悶的錢員外打算來後院散散心,誰知道好運氣的遇到了一個美人。美人看着雖瘦了點,但腿長腰細屁股翹,拐上床必然别有一番味道。
前面接過髒衣服的陳渡感覺到身後有一道黏糊糊,如腐爛水蛭盯着他的視線,無需回頭都知道是誰來了。
錢員外在他看過來時,收起臉上yinxie的笑,手中白底墨畫折扇“唰”地打開,挂上自認為迷人的笑,嘴裡卻說着下流:“我是這府裡的主人,府裡什麼時候來了個美人,我老錢居然不知道。”
隻是對視一眼,就讓陳渡惡心得快要将隔夜飯給吐出來,低下頭抱着木盆就往外走:“小的已經成婚了,還望錢員外自重。”
誰知錢員外聽後,非但不打退堂鼓,更是眼前一亮往前走一步,搓着手,笑得滋出一口黃牙:“成婚了的好,誰不知道成婚後的男人更帶勁,哪裡同那些沒有破身的雛呆得像塊木頭。”
“小美人,隻要你跟了我老錢,以後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還會伺候得你極舒坦。”
………
今天在廚房工作的曲檀一直心神不甯,菜刀都差點兒切到手指頭好幾次,好在發現得及時,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阿檀姐姐,你在想什麼啊?”同在廚房幫工的張小妹見她今天一直不在狀态,有些擔憂道。
“沒什麼,隻是突然覺得有些不安。”她從早上陳渡離開後,眉心就一直不安地跳動,可别是出了什麼事,遂問起,“你有看見阿渡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