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外人山人海,許多血紅色的橫幅拉開,人們在遊行高喊着什麼。
警車在醫院門口圍了一圈。
一個穿着病服的人緩緩從台階上走下來,手腕和腳踝上都帶着銀螺紋的電子鐐铐,銀色更襯得皮膚冷白不似活物。
這人有張好看到雌雄莫辨的臉,在人群中屬于極為奪目那一挂。
面對周圍無數的唾棄聲,此人隻是微眯了下眼,掃視周圍,自發地透着股居高臨下、目中無人的氣質。
周圍的人齊齊愣了一瞬,旋即爆發出更猛烈的罵喊聲。
“你這種人就該下地獄!”
“去死吧!”
那人面無表情,恍若未聞,長腿一邁坐進了警車。
太久沒見到陽光了,好刺眼。
趙兮踏出醫院的時候這樣想。
趙兮現在很緊張,手铐很涼,她放在腿上的手微抖。作為一個三好學生,她從沒想過自己還有坐警車的一天。
聽不太清楚那些人在喊什麼,但她從旁邊的橫幅看到了。
“殘害四萬多人,趙兮殺人償命!”
“正義若無伸張,聯邦法律名存實亡!”
“……”
這些深黑的字落在眼裡,刺目無比。
所以……她穿成了個殺人犯?!趙兮呼吸一滞,那麼,她即将面臨的,很可能是死亡。
不,如果是這種大型案件,她必死無疑!
趙兮能感覺到腳上鐐铐内壁的冰涼,那是一圈鋼刀,她絲毫不懷疑,如果她有逃跑的舉動,鐐铐能瞬間割斷她的腳。
四周都是圍得水洩不通的遊行者,身邊十幾輛警車包圍,她絕無任何逃跑的可能。
趙兮快哭了,沒有人比她更倒黴了吧?
好不容易熬過高中三年,考上大學,她那個在國外工作沒見過幾面的老爸也終于有空,安排她出國去他那畢業旅行。
結果遇上飛機失事。
還以為穿越能撿回一條命,誰知她剛穿馬上就要死。
她眼睛很酸很澀,明明感覺眼淚早該滾得滿臉都是,卻一滴都沒有。
趙兮擡頭看向後視鏡,被鏡子裡的人吓了一跳。
鏡子裡那人正撩起眼皮看她,是雙桃花眼,卻不顯深情,更無妩媚。深褐色的瞳仁居于偏上的位置,露出眼睛下方大面積的白眼仁,顯得薄情又喪病。
好兇!
她被吓得往後仰了一下,然後她看到後視鏡裡的人同步做出了一樣的動作。
旁邊的星警無聲中握緊了手裡的離子槍,上肢體繃緊,是個随時準備擊斃她的姿勢。
趙兮知道那個長得就不像好人的人就是自己了。她的眼睛更澀了,身體僵直地坐着,一動不敢動。
趙兮被帶進了星警局。
一路上,她看見了很多和她一樣被警車押送過來的罪犯。
有個罪犯因為走得慢了點,被一腳踹折了腿。
這裡一片哀嚎,有個壯漢哭得很大聲,星警拿着電擊器捅進那人背心,他瞬間渾身抽搐不停,身下渾黃的液體淌了一地。
頓時安靜了不少。
趙兮也想哭,但聲音被她壓抑在喉嚨裡,隻有一點若有似無的氣音。
“喲,兮少,在哼什麼歌?”
趙兮立馬住了聲。
那星警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她看到他的手搭在腰側的槍上,拇指在扳機上摩挲。
“跟我來。”
趙兮内心瑟瑟發抖,但她沒有第二個選擇。
電梯上了星警局的最高層樓。
眼前是一扇緊閉的黑沉木大門,星警示意她進去。
趙兮正要推門,門自己開了。
深色的窗簾遮住窗戶,透不進來一點光。正對大門的巨大辦公桌後坐着一個人,準确的來說,是一個女人。
西如雁斜靠在椅背上,有些慵懶的模樣,她容貌昳麗,烏發雪肌,衣着華貴至極。
她一手撐着下巴,“醒了?”
趙兮并沒有原主的記憶,她隻能憑借醒來後這段時間,其他人對她的态度來判斷原主大緻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不能露餡。
她知道自己承擔不起這樣的後果,這個世界遠比她過去的世界兇險。
“嗯。”
西如雁擡眼将她細細打量了一陣,趙兮僵硬地站在原地,被盯得頭皮發麻。
終于,女人收回視線,垂眸道:“你還恨我,是嗎?”
趙兮沒有答話。
西如雁擡頭,“怎麼不說話?”
“呵。”趙兮冷笑一聲,同時臉上閃過一絲厭惡,“怎樣?”
女人忽然笑了起來,“那天你看到的,就沒什麼想問我的?”
那天?是指哪天?
趙兮忽然想起一個月前,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
那天,她在一片屍山血海中醒來,剛睜眼,她就看到自己肩側靠着一張慘白的臉。
那是個很年輕的女孩,一隻銀色的蝴蝶發夾在她鬓側松垮下來。
女孩死不瞑目,眼球腫得暴凸起,整個眼球都是黑色。
然後趙兮看到漆黑的觸手從女孩的眼眶裡擠出來,像黑色的水般從她的臉上淌下。
淌向自己的肩頭。
周圍都是人們凄厲的慘叫,濃黑的水夾雜着紅色的血,流滿整個街道。
後來有人在滿地澆了油,那裡變成了一片火海。
趙兮運氣好,在那黑水剛滴在她臉上的時候,天上星艦飛下來的人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讓那黑水停止了活動,同時趙兮也五髒六腑一震,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就是在醫院。
如果不是面前的女人提起,趙兮甚至要以為那是她做的噩夢。
“你果然看到了。”
旁邊上來兩名星警,其中一個忽然制住她,令她完全動彈不得。
另一個眼疾手快,已經把一管不知名的液體推進她血管裡。
“忘記這些吧。”
趙兮意識完全消失前,聽到女人在她耳邊輕聲說:“兮兒,當個纨绔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