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這樣倒向黑暗時,一隻手臂接住遲意為他提供支撐,耳邊是熟悉的某人,慣有不着調的語調,但聲音略顯疲憊,
“遲小道長,你的隊友還沒死。”
同時,另一隻手,握住他本能比反應還快準備自殘一刀的手腕。
另一人的手指從他手心一點點插入,十指交扣中小心翼翼将他手裡帶血的匕首抽出,
壓低的嗓音,此時在這一片暧昧橫生的氛圍裡,顯得過于溫柔:
“拉上了,沒事。”
“還有一處…”
“知道,有點遠,你先在這裡,我…”
“砰”一聲,
最後一點壓迫感不見,兩人擡頭看去,是于辭。
後者借着慕輕弄碎的玻璃碎片,将自己拉起來,拉上最遠側方單獨的窗簾,然後因為,
沒有第二個隊友助力幫助他,重重砸倒在地上,發出巨響。
最後一刻,還能看見于隊長,堅強的舉起手沖他兩方向比一個大拇指。
黑暗被窗簾擋住後,窒息感剛剛褪去一點。
遲意身體一僵,他發覺自己被對方半摟在懷裡,後背接觸的地方,傳來不可忽視的體溫熱意。
手心因為取刀,而與指腹交疊碰觸有點癢,心裡奇怪的念頭剛冒出個頭,後者接着委屈控訴:
“親愛的,你就這麼想和我一起共赴黃泉極樂世界,那一腳真的重,如果不是我堅持鍛煉身強體壯,可能就真的…
我現在心口好疼好疼,來你給我揉一揉呼一呼…”
遲意:“……”
---呼你腦門上。
啪,奇怪的念頭沒了,現在隻想回到幾分鐘前,為沒下刀的自己助個力。
拍開對方的手摸到一片溫熱粘稠,本來打人的動作變成安撫的觸摸,換來對方意味不明的輕笑…
一個肘擊下去,那人一邊捂住心口說更疼,一邊是抑制不住笑出聲。
衆人所處室内,能看見外面的窗簾全部拉上,窒息感褪去,
重新點燃桌上的蠟燭,其他人醒來,劫後餘生的坐在地上,拼命的呼吸,捂着眼不敢看向,哪怕有厚重窗簾遮掩的地方。
每個人低聲喃喃自語:“我差一點…哈哈…呼…”
苌影站起,準備話,一眼注意到一個兩個三個血流不止的模樣,明白什麼歎氣,先把角落暈乎乎的于隊叫醒:
“遲同學,慕同學,這次真的靠…于隊!哎等一下,我記得這附近有藥。”
遲意從室内重新亮起,就沒注意過手臂的傷,偏頭看向慕輕的視線,順着滿是玻璃割傷的手臂往下,頓住。
一處明顯的咬傷撕裂的傷口,下口的人得多大決心,咬下如此之狠。
慕輕本對自己手上的傷完全沒在意,但當那人視線落來,秒變臉皺着眉,忍着疼,硬是被他擠出幾滴眼淚。
剛準備開口演一場,讓對方說點啥,後者伸出手,語氣之冷漠沒有一絲關心:
“我的刀。”
慕輕:“……”
----優秀的演技得到完美的忽視。
另外幾人從各個角落翻出藥物,回到桌邊,就見到受傷之人正舉匕首放在蠟燭上炙烤。
遲意一邊翻刀,一邊感謝的接過幾人的包紮繃帶,與沒有多少甚至不确定有沒有過期的藥水,對上四人難以理解的目光解釋:
“消消毒,萬一下一次有用,紮下去不會感染。”
其他人:“……”
---很好,有自我安全防範意識但不多。
“???”
----不對,你想點好的吧,這還想下一次。
他在其他人難以言喻的目光中,淡淡一笑收回匕首,走向廚房,提醒:
“别看窗外,回去閉眼背對窗戶,将屋内窗簾拉上,就算透過鏡子也别看外面,直接睡覺最好。”
于辭手上熟練的上藥處理,路過兩人,三人默契笑着對視一眼。
完畢一人一個完好肩膀送上猛拍,然後他無事人一樣,跟着其他人去房間,避免有人遺漏窗口位置,導緻的不該有失誤,
靠着牆壁仰頭看天花闆的慕輕,手上拿着藥,也不動,半響一陣水流聲傳來。
他慢慢轉動眼珠,企圖透過過道看清那一方的情況,但可惜他隻是普通人,沒有隔牆透視能力。
站起身,走進廚房,就見到放在水池邊的的蠟燭,左右瘋狂搖晃也躲不過水池濺起的水花,堪堪在将熄不熄間徘徊。
而伸着手沖洗傷口的人,敷衍的轉動幾下手腕,火光映照着那人的側臉上,垂下的睫毛,随着火光一抖一抖。
關水,直接将半罐藥水澆在傷口上,靜置一會後半靠着櫥櫃旁,一手扯着繃帶包紮,嘴角咬住繃帶的另一頭。
期間淡淡擡頭撇一眼來人後,讓開一點位置。
整人隐入黑暗中,隻能看清一個模糊的影子。
遲意饒兩圈,發覺四周光線變亮,偏頭是來人将蠟燭放到他附近,出于禮貌感謝一句。
後者嗯一聲,保持低着頭,不停往手臂流血的位置澆水動作。
安靜的氛圍裡,隻剩下水流的嘩啦聲。
雖然這個人安靜挺好的,但出于好心他還是委婉提醒一句:
“慕輕,如果你想傷口發爛,可以多沖一會。”
那人關水,學着他樣直接将藥水一倒,才發應慢半拍回上一句:
“嗯。”
遲意簡單将手臂包紮完,打量不知為何,發呆将繃帶纏一圈又一圈,但不是受傷那隻手,整個看上去愣愣的人。
一時不知想到什麼,走到那人面前,後者在他靠近的一瞬間身體繃直又放松,嘴角慣常的笑還沒挂起。
就被他下一個動作打的一個觸不及防,整個人一下僵住。
張着嘴想說什麼,半響聲音微啞:
“你…”
遲意将手靠近慕輕心髒位置,感受着手下有點跳動緩慢的心髒,皺眉低聲喃喃:
“真踩壞了。”
慕輕所有的思緒在他這句話下,拉回。
身體放松往後靠,嘴角重新接上那抹戲笑,伸出手将對方的手按在心口,眼神晦暗不明,低聲:
“确實,有點疼,要不遲小道長,就當可憐可憐我,按一按揉…”
回應的是對方毫不客氣一推,心口遭到重擊的慕輕,苦着臉控訴:
“啊…我是傷患!”
遲意收回手,确定這個人是正常,怼完轉身離開:
“不巧,我也是。”
順手撿起一旁剩下一半的繃帶,扔給霍霍浪費一半所剩不多的人,踏出廚房,聽着後方傳來,慕輕過于正經的道謝:
“謝謝,遲道長的符,意外靠譜。”
遲意回頭站在門外,整個人隐在暗處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