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洗幹淨了手,抽出紙巾擦幹,一支護手霜遞了過來,是她慣用的小白花的味道,韓叙對着他笑的溫柔,她隻得接過來,說謝謝。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大概知道簡臻會拒絕,于是趕緊加上,“我要走了。當餞行,好不好。”
有乞求的味道,這是藝術坊開張客源寥寥時候也不曾有過的,那個時候的韓叙,意氣風發,不會低頭。
也無非是一頓飯。
簡臻心裡終究是有點難過的,原本,這是她艱難時期的小太陽,如果他沒有露出讓她差異的迫切,如果不是她知道,他是梅若溪的弟弟,也許,結局會不一樣吧。
點點頭,簡臻拿起包,順從的與韓叙并肩下樓。
那個視頻通話時一閃而過耳熟的聲音,那個在銀行遠遠瞧見過的跑車,拼湊的細節,讓簡臻明白,韓叙所說的厲害的律師姐姐,就是梅若溪。
她沒有向韓叙求證,但是她知道,雖然他們萍水相逢,但是韓叙後來怪異的行為,應該多少和這位梅若溪律師有點關系,而梅若溪,是石寒楓的競争對手,這一點,她很清楚。
在簡臻的認知裡,石寒楓曾無私幫助過梅若溪,而顯然梅若溪并未念多少當年的恩情,連帶着的,她覺得韓叙後來有從她身上下手的嫌疑,但是她的案子,她很清楚,這位梅律師恐怕無法勝任,她也有看新聞,一樁□□案,已經将梅律師打的方寸大亂。
并不知道這些的韓叙,還在做着最後的幻想,他想修複和簡臻的關系,他知道他當初太急了一點。
兩人就這麼一路走向飯店,并未注意公交車站停着的黑色寶馬。
石寒楓來接簡臻,但是沒有打電話,原本是想給她一個驚喜,然而直男的驚喜總是容易轉變為驚吓,今天也沒有例外。
呵,拿着他的錢,挖他到牆角,有點意思。不過,他從來也沒放在過眼裡就是了。
一頓飯吃完,簡臻心裡有點堵,人生若隻如初見,這句話還真不是随便說說,如果時間一直停留在當初剛認識這家店的時候,該多好。
胡亂想了一想,簡臻很快翻篇,韓叙就要走了,以後也不會再見,充的會員卡,不算大數目,今後也就不必再去。
回到家,赫然發現石寒楓已經在家。
“你回來了?”
“怎麼,嫌我回來早了?”
看着簡臻都被逗得窘迫,急忙解釋,石寒楓忽然就笑了,“逗你呢,今天要帶東西回來給你,所以就迫不及待了。”
簡臻越發不好意思,她吃飯前看過手機,隻有不認識的未接來電,并無石寒楓的消息,想着他大概在忙,便沒有打擾。
牽起她的手,來到客廳,指着沙發上一排的袋子,“喏,去看看,喜不喜歡?”
簡臻認出來,都是價格不菲的衣物,“為什麼給我買這些?”
石寒楓拉着她坐下來,“其實我也不懂這些,所以我托了呂秘書,她年紀長一些,經曆也多,我知道你現在不能穿紅,但是怎麼說也是結婚,準備些新衣還是必須的,所以請她給你買了幾套,既不會犯了忌諱,也算有點新意,怎麼說,也不能委屈了你。”
簡臻就這麼一瞬不瞬的盯着石寒楓,内心被什麼東西充盈着,堵着喉嚨說不出一個字來,眼前的人,實在太過細心,為他考慮的太多。
怕她要哭,怕她要道謝,石寒楓拍着她的手,繼續說道:“戒指,我想着還是得你自己看着滿意才好訂,就家附近的Harry Winston好不好?你是學藝術的你比較懂,你來選好不好?”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耐心的征詢她的意見,聽取她的想法,也很久沒有人如同哄孩子一般期待着她的高興,她忽然覺得,雖然一切來的毫無征兆,雖然她帶着太多私心雜念才做了這個選擇,但是,她覺得,她不會後悔這個決定,就憑着這份細心與體貼,她也可以原諒往後日子裡可能的艱難險阻。
至少當下,他們彼此都有全情投入。
眼淚還是落了下來,這一次石寒楓沒有遞上紙巾,而是輕輕擁住她,将她的頭摁在自己肩,用衣服吸幹了眼淚,用肩膀承載她的心情。
戒指,是領證那天才去選的,因為雲蕪的過會材料出了點問題,石寒楓加班加點了數日,才總算交差。店裡的存貨不算多,簡臻看來看去,選了Tryst,試戴的時候,銷售連連稱贊,說是簡臻的氣質很适合。
Tryst,是一個不錯的詞,一個浪漫的遇見,在她落魄的時候,開啟了一段親密的關系,如無意外,這應該也是伴随她餘生的唯一的親密關系人。簡臻心想,得虧石寒楓聽她的,否則如果被推銷了經典款的The one,她該怎麼辦?他給的太多,她亦不算貪心。兩枚對戒十餘萬,石律師支付起來輕輕松松,簡臻也沒有戴着碩大石頭的壓力。
隻是,彼時,簡臻并不知道,這個詞,在中文語境裡,有着并不太美好的“幽會”含義,有一種隐密的灰暗。
領證的過程,兩人都曾觀摩過,并無什麼懸念,攝影師盡責的拍了無數照片,呂秘書給簡臻準備了Dior經典款的收腰A字擺羊毛大衣,是她自己根本不會買的奶白色,太過嬌氣,難以打理,但是裡面穿着修改過長度的禮服,則是恰到好處,石寒楓安慰她:一生一次,髒了也就随它髒吧。
言下之意好看就行,簡臻不由地嬌嗔,這樣實在太過浪費。
石寒楓戲谑,這是剛結婚就想着為他省錢。簡臻不語,知道自己說不過他。
“其實,我知道,你曾試探我。”簡臻忽然就起了堵一堵他啞口無言的心。
果然,石寒楓一怔,不動聲色的繼續開車,卻伸出一隻手來,握住她的手。
“那次醉酒發燒,其實你抱我上床之後,你并沒有離開,是不是?”饒是已經結為夫妻,簡臻提到這個話題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石寒楓原以為是哪裡露了馬腳,原來就這?
他自信的勾勾唇角,不緊不慢的開始解釋:“那次,真的是無心。我病了你照顧我,你累的趴在床邊就睡着了,我不可能放任不管,但是當時我自己的身體狀況也并不太好。何況……”
石寒楓故意上下打量着簡臻,隻盯到她不好意思的低頭,“我也沒做什麼。”
勾勾唇,不再逗她,意外發現這姑娘其實想的挺多,心又細,看來别墅裡面的東西也要盡快處理才是,希望梅若溪不要再搞出什麼幺蛾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