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人的掌聲聚在一起猶如洶湧的潮水決堤而下，聲勢之浩大，恐怕屋頂都要被掀翻了。

楚令瑜抱着琵琶起身緻禮，又朝吳鹗先生道：“多謝吳先生的琵琶。”

吳鹗哈哈一笑，“沒想到姑娘技藝如此高超，這琵琶能被你彈奏亦是它之幸。”

這把琵琶是他心愛之物，怕被人糟蹋所以問了楚令瑜那個問題，她的回答叫他十分滿意便想着技藝差些也不算得什麼，沒想到最後反而給了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先生謬贊。”楚令瑜又看向主位，不期然與太子的目光再次相遇，她笑盈盈地看着對方，不躲不閃，眸裡似有星河流轉。

太子心中微頓，忽然想到一句詩：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鴻裕先生以為楚娘子這曲如何？”太子問。

鴻裕沉思，忽而目光銳利地射向楚令瑜，“此曲何來？有沒有曲名？”

楚令瑜不防他問起此事，不過也沒什麼好隐瞞的，便道：“我以前偶然得到一篇殘譜，研習後發現韻律上佳，便與教習我的先生一同填補了曲譜。”

“隻是名字卻是不知了，因曲韻有金戈鐵馬之意，我自己隻道是‘殘戈’。”

“殘戈！”鴻裕先生突然放聲大笑，一改先前嚴肅刻薄，“好一個殘戈！”

衆人均不明白鴻裕先生為何如此高興，這首曲子雖妙，但他自己就是音律大家，什麼名曲沒聽過，值得如此激動？

鴻裕先生卻沒解釋，起身，“你的曲子入了老夫之耳，鬼工球你自拿去就是。”

楚令瑜黑眸微張，十分驚喜，“多謝先生成全。”

章思思心頭狂喜，根本掩飾不住情緒，蹦過去直接抓着楚令瑜的胳膊跳了起來：“瑜姐姐太好了，我們赢了！我就知道你會赢的！”

楚令瑜也十分開心，卻故意逗她：“是嗎？剛剛是誰說不比了的。”

章思思尬笑兩聲，“肯定是二哥說的。”

聽到這話的章池：拳頭硬了。

太子挂在唇邊的淺笑漸深，手裡合着的折扇有下沒下地敲打着掌心，狹長幽深的眼眸浮現欣賞。

這楚四姑娘确實聰慧：思思跟人拌嘴後她攔住她動手，先保全思思的名聲，再讓桂夢佳道歉，對方不肯便用靖國公府威脅，再言語刺激對方讓她不得已答應與自己比試，最後當着所有人的面打了個漂亮的勝仗。

步步為營，心思缜密，面對衆人進退有度，挑不出一絲不妥。

“這不公平！”桂夢佳突然尖叫，“我用的隻是一把普通的琴，而她用的是吳鹗先生的琵琶，她當然比我占優勢。”

楚令瑜皺皺眉，不解地看着桂夢佳。結果十分已經明顯為什麼還要作妖，這樣除了讓自己的名聲更加狼狽沒有任何好處。

聰明些的就該大大方方向章思思道個歉說自己一時失言，将拌嘴的事揭過不提，再在大家面前表現得謙虛些，說自己年紀尚輕技藝粗淺還需刻苦研習，如此一通操作下來，至少能将名聲挽回七八分。小姑娘之間拌嘴而已，并不是多大的事。

但桂夢佳此時鑽了牛角尖，根本想不到這些。

她隻知道自己輸了比試，還被鴻裕先生說得一無是處，而楚令瑜呢，反而站在那裡接受所有人的贊美，連太子都偏幫她，她受不了這種落差。

“老夫做的決定輪得到你個小娘子來說三道四嗎？”鴻裕先生冷哼，一雙銳利的眼鋒芒畢露射向桂夢佳，這氣勢比她最怕的祖母還要厲害十倍，桂夢佳一下子害怕傻了呆在原地不知道要說什麼。

鴻裕先生并不理會她，徑自甩袖離開了，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桂夢佳也沒臉待下去，落荒而逃。

楚令瑜不在意她，抱着琵琶朝太子走過去，抿嘴微笑，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平日甯靜的眉眼間帶了點羞澀，盯着懷裡的琵琶，開口聲音輕了些，“多謝太子殿下替我借琵琶。”

她本就生得美，世家大族堆金砌玉養出來的姑娘，灼若芙蕖；标準的鵝蛋臉小而精緻，因年歲尚小還挂着不太明顯的嬰兒肥，平添了少許嬌憨。

此時少女微微害羞，反而更叫人移不開眼睛。

不知怎的，太子又想起先前的觸碰，連胳膊都軟得不行，不知道這白嫩的臉是不是更軟。

想到此處，太子驟然回神，不自然地輕咳了聲，正正神色，“孤不過問一句，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

是嗎？僅僅是因為這？楚令瑜暗忖。

難道我一點魅力都沒有？

難道我的攻略一點沒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