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飲墨樓出來,楚令瑜沒見着自家的馬車,隻有趕車小厮哭喪着臉來請罪,“姑娘,小人沒看好馬車被人撞壞了,請姑娘責罰。”
“來的時候還好好的,馬車怎麼會壞?”谷雨急脾氣,說話的語氣也不客氣。
小厮越發害怕,“回姑娘的話,小人真的不是故意的,小人将馬車停在後院,有位姑娘聽說我們是國公府的,就叫人強撞上來,小人沒來得及避開馬車才被撞壞了。”
“肯定是桂夢佳幹的!”章思思用十二分笃定的語氣說,“她今天出了這麼大的醜肯定氣死了,又嫉妒瑜姐姐你赢了她,所以要故意報複你。”
“既然如此,你先叫人去修馬車,修好了我們再回去。”楚令瑜道。
她話剛說完,卻見前一刻還豔陽高照的天忽然暗下來,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了個嚴嚴實實,緊接着雲層開始翻滾,白中透着烏紫色,地上起了風,呼呼作響,街上店鋪的招子被吹得像折了腰。
“怎麼就變天了?”谷雨擡頭看天憂心忡忡,“姑娘這可怎麼辦?一會兒肯定要下大雨,萬一我們的馬車沒能及時修好……”
楚令瑜抱緊了懷裡的畫筒,表情凝重,她淋雨無所謂,她的琵琶和這幅畫卻淋不得。
“思思……”
她剛張了口卻被另一道聲音打斷打斷,“上車,孤送你們回去。”楚令瑜這才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太子的馬車停在了旁邊。
太子今日微服出行,馬車都隻是尋常樣式,她坐了也不算逾矩。沒有猶豫太久,更沒有矯情,楚令瑜向太子道了謝,由谷雨扶着優雅地上了馬車。
馬車外面瞧着低調,内裡卻十分舒适寬敞。沿着車壁鋪了軟墊,窗邊的閣架上放着套青瓷茶具,一個小巧的銅獸腦香爐飄着若有若無的煙,滿車都彌漫着一股清淡好聞的味道。就好像太子給人的感覺。
楚令瑜端坐在一側,章思思也跳了上來,挨着她坐下。太子最後才上車,坐到兩人對面。
馬車空間不小,但太子坐下後楚令瑜還是感覺一團陰影籠罩下來。
之前離得遠不覺得,直到此時面對面坐着,她才驚覺太子身量極高,即便坐着也比她高出許多,自己完全被擋在他身形之下,無言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楚令瑜意識到自己跟一個男子同乘了馬車,暗暗放輕了呼吸,微微挺直脊背。
太子上車後并沒有說什麼,閉目養神,楚令瑜不好多話,便在腦海裡複盤今天的事。
有一點能肯定的是,她肯定給太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可以說是不錯的印象才能讓他主動提出送自己回家。就是不知道這種好感是因為幫了章思思還是說他對自己有點不同,也不清楚這點特别對她競争太子妃有多少加持……
楚令瑜想得太入神,以至于馬車劇烈颠簸的時候沒反應過來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前栽去。她甚至都沒工夫腦補栽過去後會發生什麼,等回神就發現自己被太子托住了一隻胳膊。
第二次了,今天第二次被太子扶住。
楚令瑜有點懊惱,不想去看太子的表情。
此時車夫告罪的聲音隔着門簾從外頭傳來,“屬下該死,殿下恕罪。”
他沒發現路面有個空洞,馬車輪卡了一下才導緻了剛剛的颠簸。但不管什麼原因,都是他的失誤,殿下向來不喜歡人找借口。
太子放開楚令瑜的胳膊,聲音冷淡:“下不為例。”
楚令瑜不自在地收回手,剛才被觸碰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的有點癢。
後面一路上楚令瑜都沒再擡頭看太子,隻時不時附和章思思這個話痨說兩句。
終于行駛到楚國公府,太子沒有要順便進去拜會的意思,楚令瑜道了謝下車。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太子道:“去靖國公府。”
——
楚令瑜剛回到院裡,就見白露連忙上前來說:“今日平順伯夫人來了,正在跟老夫人說話,那邊差人過來說,讓姑娘回來後去菩提院。”
楚令瑜眉頭一跳。
那邊這麼快就有動靜了?祝氏還真是迫不及待。
谷雨很不高興,“姑娘出門一趟本來就勞累,外面天色也不好看着要下雨了,偏生還要在這個時候叫姑娘過去招待客人,平日還老說心疼我們姑娘……”
她說着說着突然被白露用嚴厲的眼神釘住,聲音漸漸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