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很快把圍帳做好,足有一人高,楚令瑜叫人把受傷的姑娘擡進去,沒有藥,隻能先撕點襯裙當繃帶用,先綁上止血。
太子暫時安頓好前朝,急忙趕來長樂宮時便見到這樣的場景:地面一片狼藉,纖細的少女站在中間,鎮定地指揮着宮人姑娘們,井井有條,時不時上前關心受傷的姑娘,輕柔擦去她們臉上的眼淚,安撫她們的情緒,叫宮人趕緊送到帳子裡處理傷勢。
她此時的情況也算不得好,衣裳有些淩亂,發钗挂在髻上搖搖欲墜,幾縷碎發被風吹到眼前,她擡手輕輕撥開;白淨的臉上沾了灰,十分明顯,看着卻不覺醜,反而有種楚楚動人的美。
聽到有人喚“太子殿下”,楚令瑜這才注意到太子來了。
太子先到太後面前問安,“祖母有沒有受傷?”
太後看到太子安然無恙,緊繃的心弦一松,歪在一邊撫着胸口,“哀家沒事,哀家見到你呀,這顆心就踏實了。”
“是孫兒來遲叫祖母擔心了。”太子輕拍太後的背幫她順氣。
“對了。”太後忽然想起什麼,“哀家能齊全地等着你來,還得多虧了瑜丫頭,是她冒險扶我出來的,你可要好好謝謝人家。”
太子微微挑眉有些意外,但細想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第一次見面她就救了思思,第二回在飲墨樓又為思思仗義執言,能做這些,必定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
太子起身朝楚令瑜過去,距離一臂時才停下,朝她一揖,“今日多謝楚四娘子。”
楚令瑜往旁邊躲避開這一禮,“這是臣女應該做的。”
然後擡起眸子,水光盈盈地看着太子,羞怯地眨眨眼,“殿下那日幫我得到琵琶,還送我回家,我一直念着不知該如何報答您,殿下與太後娘娘素來親厚,眼見太後娘娘陷于危險,我自然要竭力護太後娘娘平安,叫殿下放心。”
楚令瑜這話的意思明眼人都能聽懂,就差直接說太子我喜歡你了,配合着一副含羞的粉頰,輕易就能窺見女兒家的情意。
太子自是感知到了楚令瑜要表達的意思,一時沒說話,擡手幫她扶住發簪,重新插入發髻中。
太後坐在一旁瞧着,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笑出聲破壞了他倆人的氛圍,但還是沒忍住跟旁邊的宮女分享自己的喜悅:
“你瞧太子,哀家何時瞧他對姑娘這般親近過!哎喲,他還幫人家扶簪子呢,眼神也溫柔得不行,哀家看呀,哀家心頭那件大事總算要如願了。”
太後一邊笑一邊說,眼睛卻沒離開兩人過一秒,心裡開心得不得了,連今天發生地龍翻身這樣的大事都阻止不了她的喜悅。
哎呀,瑜丫頭生得白,紅色最襯,到時把她那對血玉镯放到聘禮裡去;前些日子宮裡進上來兩斛南珠,又圓又漂亮,也叫太子添到禮單裡;還有那些雲錦蜀錦……兩個人都是好模樣,不知道日後生出來的小娃娃該有多好看,最好今年就成親,明年就懷上,等她的重孫兒生下來,她還能多看幾年呢……
另一邊,範幽月捂着胳膊,眼神幽幽地飄過來,看二人情意綿綿的模樣,瞳仁裡面一片漆黑。
嗯?發髻亂了?
楚令瑜下意識擡手摸發飾,卻正好碰到太子沒抽離的手。
她像是被燙到,飛快彈開,白玉般的臉蛋一下绯紅,說話都結巴起來,“殿、殿下,我自己來……”
卻在此時腦袋突然一抽有幾分眩暈,楚令瑜腳下虛浮險些站不住,太子長臂一撈環住她的腰。
兩人一下離得極近,肌膚隔着衣料相貼,她剩下半句話卡在了喉嚨裡沒來得及說。
時間靜止了片刻,等楚令瑜反應過來,感覺太子環在腰上的手正要松開,她半阖的眼睛飛快閃過一抹思索,身體便好似被抽空了力氣,軟軟地朝地上墜去。
太子連忙再将人摟住,再看懷裡的姑娘雙眼緊閉,人已經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