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理解,安施再次看向許道,走近幾步,試圖再勸一勸,“可......”
許道突然退後了一步,他對安施的态度陡然變化,如同回到了最初見到時一般。
“安施師妹,”許道神情晦暗,他客氣道,“龐師兄已經做出了判斷,你我應當聽從,切莫因此生出更大禍端。”
安施覺得這樣不對,但她也沒辦法做出自己去送死的蠢事,隻能茫然地回頭再次看了洞口一眼,仿佛已然看到赫連奄奄一息,但渴盼救援的模樣。
她心裡突生出一絲無力感,這感覺從未有過,她自認為自己沒有斬妖除魔的天分,也并不在乎自己因修為不行而被同門看不起的事,但歸根結底,他們是為了取白影蟲而來,也就是有一大半是她的原因才導緻了赫連莺的事。
安施輕撫心髒的位置,那裡平靜的跳動,沒有絲毫感受;她的眼角幹澀,無法為這位同行須臾的師姐流下一滴眼淚,她隻能茫然地撫摸心口。
她無法依托情感去做出選擇,但理性仍然告訴她這不行。
不行。
起碼要确認赫連師姐的屍體。
龐铨言兩人已然轉身向遠處走去,安施跟了幾步,随後忽然回頭,悄無聲息地返回了洞口那邊。
......
“啧,這犟脾氣。”
随着一聲歎息,安施剛剛走過的路邊,一個身影若隐若現。
他雙手環胸,若有所思地凝視着兩人離開的方向,手裡一上一下地抛擲着一張精緻的銀面具,然後忽的打了個響指——霧氣忽然從地面升起,瞬間吞噬了前路。
龐铨言二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地回頭,但瞬間失去了視野。
“看,還是得吾幫忙處理掉這些麻煩。”
他似乎笑了一聲,随後連這笑聲一起,散在空氣裡了。
......
與此同時,安施深吸了一口氣,踏入洞穴。
在踏入洞穴的前一秒,她還在思考究竟是不是自己害了赫連師姐這種頗有負罪感的問題,但在下一秒,她的大腦就陷入了一片空白——似乎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光線,洞穴内的黑暗仿佛在向她湧來,快速侵入她的大腦,将全部勇氣與理智都瞬間吞沒,随後留下的隻有想要尖叫的沖動。
安施的呼吸聲微微顫抖起來,在這黑暗之中,任何細微的聲響都變得格外清晰——比如這明顯的,向自己靠近來的蟲類爬行聲,以及忽然肩膀上落下的輕拍聲。
“啊?!唔唔唔!——”
安施整個人幾乎要瞬間跳起來,但下一秒,那個拍她肩膀的人就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巴,安施的手忽然被對方捉住,被相當粗暴的按在了什麼東西上,冰冷的,凹凸不平的。
是怪物的殼嗎?
安施大腦空白一片,下意識的掙紮。
“是我。”
一個聲音響起,帶着點她所熟悉的沙啞,安施回過神來,停止了掙紮,驚訝道:“唔唔唔?”銀面具?
對方頓了片刻,似乎揣測了一下安施想要表達的意思,随後低聲道:“嗯。别吭聲,會被發現的。”
安施迅速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松開了捂住安施的嘴巴的那隻手,但另一隻手并未松開,安施感知着對方的位置,快速抓住了他的胳膊,随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松了口氣。
那冰冷的東西忽然蓋在了安施的臉上,她下意識的摸了摸,意識到這是那面銀色面具。而在銀面具蓋在臉上的瞬間,那股黑暗湧來的壓迫感忽然消散了,雖然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但她卻莫名的安心。
對安施來說的無邊黑暗,對摩枭而言卻仿佛空無一物,他任由安施抓着自己的胳膊,四下看了看——魔蛛的洞穴,除了漫天的蛛網,就是無數密密麻麻的小蜘蛛,顯然它們對這陌生的二人感到了危險,并不敢靠近。
摩枭緩慢向前走了兩步,留心着安施是否跟上,很快,安施就适應了他的速度。
“銀面具。”安施忽然拍了拍摩枭的胳膊,壓低了聲音道:“你能看清嗎?要不然點靈火照一照路吧?”
還是别看清比較好。
摩枭對安施的提議不置可否,同樣低聲回答道:“别用靈氣,跟我走就行。”
安施不說話了。
洞穴極深,初入洞口時還沒太注意,但越往深處,洞穴内的蛛網就愈加繁密起來。極小的蜘蛛從摩枭腳邊爬過,但未敢停下對他有半分注視,但它們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深處的母蛛——
對方并不打算輕舉妄動,隻是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自己這肥美的獵物自己一步步踏入陷阱......
不,不對。
摩枭突然停下腳步,他眯了眯眼睛,用手在這黑暗中随意攪動:這黑暗似乎是有形之物,随着他的撩撥,開始晃晃悠悠的顫抖起來。
而後,他停下了動作,有些意外的挑挑眉:母蛛不在?
摩枭低頭看了眼安施,暗想:小丫頭運氣還不錯,而這時,安施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忽然擡起了頭與他對視上了。
摩枭臉色一僵,下意識要遮掩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