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令牌上有一道古怪的切口,像是被劍氣劃破了一般,除此之外,與安施手裡的那塊并無二緻。
“侯天昊。”無垢沉聲道,他看向安施,眼神有些涼意一閃而過,“也是本尊過去的師兄,你應當喚他一句師叔吧。”
“是,平春長老的那位道侶?”安施猶豫了一下,問道。
無垢收起令牌,目光看向遠方,神情清冷:“你見過她了吧。”
安施清楚無垢口中說的是誰,她也并不打算隐瞞自己的師父,重重點了點頭,随後喚出了自己的月引劍,雙手奉上:“平春長老送了弟子一把劍,找弟子說了話。”
聽到安施回答的誠實,無垢神情似乎柔和了許多,他看了一眼那把劍,修長的手指緩緩拂過劍身,沉吟道:“看上去粗陋了些,不過興許是昔日前輩留給她的念想,她轉贈于你,你收下便是。”
看師父神情,并不認識這把劍,所以它果真不是和師父那把指星劍相配的啊。
雖然早有預感,安施還是有些失望,于是默默地收了回去。
然而無垢溫和的笑了笑,接着道:“你的法器,為師已有了想法,不過你如今實力欠佳,等你突破了金丹,再送給你。”
師父要送我法器!安施一下子來了精神,全然沒意識到金丹是個多遙遠的事兒,迅速點頭:“弟子會努力的!”
“至于你心頭疑問,”無垢頓了頓,輕聲道:“隻是些舊事,本不是該說給你們小輩聽的,但你既然問了為師,為師便講一講。”
*
夜深了。
雖然跟無垢學了一日,身體早就疲憊的不行,但安施卻怎麼也沒睡着,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心裡全是無垢所說的舊事。
當年,無垢被收入天山,然而天資極差,當時的天山尊上座下有一位親傳弟子,名為侯天昊。
當年的侯天昊在念字輩,猶如今日的無垢,天資灼灼,令人仰望,十二歲就有金丹修為,是衆仙門追碰的存在。
然而這位天才卻做了件蠢事,他深愛上了一位外門散修之女,為此女屢次破門規,最後與其誕下一子,尊上怒其不争,但最終看在對方沒有釀成大錯的緣故,将此女也收入門内。此女改名平春,其子被賜名侯羅。
原本一切都過去了,侯天昊日漸沉穩,修為大增,被給予厚望,衆人逐漸淡忘了從前的事,以為他定是下任尊上。隻可惜天妒英才,那年侯天昊奉命探查禁地異動,卻不知為何,隻身探險,進入了葬神冢内。
葬神冢,神仙也要葬身之處。毫無意外的,侯天昊身隕葬神冢,尊上原本在閉關準備下階段的突破,聽聞愛徒殒命,心神大亂,竟一口血噴出,經脈俱損,命不久矣。
天山一下子折損兩位頂尖的修真者,一時元氣大傷,而後,無垢順應尊上心意,繼承了天山之首的位置。
平春聽聞消息後,發了瘋。
無垢說:“為師受當年尊上恩惠諸多,他卻因侯天昊前輩而死,此事也是為師心中之痛。他是為師師兄,但為師大約永遠不會理解他。”
原來,尊上并不是無垢的師父,但無垢視其為恩師,他每日都如此操勞,或許是不想自己沉溺于悲傷之中吧。
若是無垢死了,我會如此難過嗎?
安施發怔,她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那裡平穩的傳來心跳聲。
尤靈師姐死了,赫連莺師姐死了,我都未曾難過,但若是連師父死了,我也不曾有一絲觸動,那我、那我……
安施無法抑制的感到惶恐,她蜷縮起身子,怔怔的看向外面。
我是怪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