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過來的安施眨眨眼,稍微思考了一下,認為自己大概清醒的還不太徹底:如果沒記錯,自己應該剛剛是在嘗試丹藥吧?
誰能解釋一下,為什麼宋溫祿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她又為什麼死死抓着他的衣領不放——
比安施高一頭的宋溫祿面露驚訝,那對溫潤如玉的眸子裡倒是不見有什麼氣惱,因為被扯住了衣領,這位身份尊貴的三殿下還稍微彎了彎腰。
見安施像是愣住了,他輕聲問道:“安施仙家,祿是哪裡惹了你的不快嗎?”
“抱歉!”
安施被吓一跳,趕緊放手,連連後退幾步,還沒緩過神來,隻覺得背後一下子又撞到了一塊兒冰冷的鐵闆。她回頭一看,那個臉一向臭的令人發指的白穆,臉色陰沉,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
“咳咳咳!”
安施猛地避開了他的視線,這時,成芩伸手,一把将安施拉到了自己身邊,安施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識摟住了成芩的胳膊,腦子如同被打翻了的漿糊,亂七八糟。
不過,顯然現場一頭霧水的不止安施一人。
成芩看向正在整理衣冠的宋溫祿,目光中透着困惑,而窦穆旬臉色更是古怪,開口問道:“三殿下怎麼來了?”
安施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讓自己稍微清醒了些,随後打量了下周圍:宴席似乎已經結束了,花雨子凝已然不在屋内,現下還留在這兒的,隻有他們與白穆而已。
她皺皺眉,心想:剛剛腦子暈乎乎的,莫非是那丹藥有什麼副作用?不過,應該問題不大,不然師姐師兄早就帶我離開了——希望我剛剛沒做什麼更奇怪的事。
雖然眼下似乎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但想起剛剛自己扯着宋溫祿衣領的舉動,一種不妙的感覺從她心底油然升起。
而此時,受衆人視線所指的三皇子倒是顯得不緊不慢許多,他展平被安施抓皺的衣服後,看向問話的窦穆旬,露出溫和的微笑,謙恭的行禮道:
“諸位仙家來此,祿原本應是要盡地主之誼的,結果方才才知道白穆仙家已然在此設宴,便攜禮上門拜訪,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說着,宋溫祿輕咳一聲,随後,從外走進一個侍衛模樣的人,手中舉着一個盒子,被紅布蓋着。
宋溫祿正想說些什麼,白穆冷冰冰開口,截斷了他的話:“皇子的禮,可沒哪個仙門敢收的。”
雖然,天山這幾位心裡也是同樣的想法,但大概是對白穆這人實在沒什麼好印象,窦穆旬突然開口,問道:“不知道三殿下帶了什麼來?我們都是修真者,俗物于我們無用。”
宋溫祿含笑點頭,“自然,祿知道。”他走到那位侍衛身邊,将紅布揭起,紅布下是一個精緻的四方盒子。宋溫祿緩緩撫摸過盒子邊角,眼神溫柔,随後撥開鎖扣。
安施下意識往那盒子裡看去,原以為會看到什麼令人吃驚的東西,卻見宋溫祿從盒子中撿起一塊兒像是碎裂了的黑漆漆的石頭。
“這什麼啊?”安施小聲問身邊的成芩,成芩皺皺眉,低聲回答:“像是妖物的遺骨。”
遺骨?
安施正疑惑着,隻聽那宋溫祿開口了:“想必諸位都認得,這是從妖物遺骸上取下的一塊碎骨。”他用手把玩着那“石頭”,眉宇溫和。
然而,屋内幾人幾乎都皺起眉來。
“殿下這是何意?”
宋溫祿的手停下了,他看向問話的窦穆旬,輕聲道:“自從祿來到此地後,親身所見之事,便是這妖物猖獗,民不聊生。”
窦穆旬摸不清他想說什麼,猶豫了下,回答道:“妖魔為禍世間,我等修真子弟自是肩負斬妖除魔的責任。”
“想來諸位仙家修行艱苦,應當是見慣了這些妖物遺骸,才對此不甚在意,祿雖然身為皇子,但見識卻遠不及各位。”宋溫祿頓了頓,眼神忽的變得蒼涼,随後繼續道:“祿年幼時曾遇妖禍,這遺骸,便是一位仙家斬殺了那妖物後留下的,因此,祿一直收在身上。
說來可笑,仙家隻需一劍便能斬妖除魔,而祿縱使身份不同于凡人,卻同凡人一樣脆弱而無所憑依。”
成芩沉默了一陣,忽然開口道:“既為修真者,自會保護蒼生,殿下不必對此過于憂愁。況且您雖不是修真者,但心性見識已然超脫常人,我等也自是敬佩的。”
“既為皇子,這些都是理所應當。”宋溫祿緩緩搖頭,“祿如今身在太安,太安又多出妖物霍亂百姓之事,祿如何坐視不理呢?”
他拐彎抹角的說這麼多,總不能是想拜入仙門吧?
安施心裡這麼想,嘴上就問了出來:“殿下不會是想修仙吧?”
“這倒不是。”
宋溫祿忽的将碎骨丢進了盒子,“咕噜噜”一聲,那碎骨打了幾個滾,碰到盒子邊緣,安靜了下來。随後,他往安施這邊看了一眼,淺笑道:“祿自知沒有修真的天賦,但想來諸位仙家忽然到此,定是有妖物作亂,祿又怎能坐視不理呢?”
“這......”好像也有點道理,畢竟他也算是這兒的話事人——雖然被這個叫白穆的地頭蛇強壓了一頭。
安施回頭看向成芩,目光掃過不遠處的白穆,隻見他皺着眉,正死死的盯着那裝妖骨的盒子,似乎完全沒聽宋溫祿在說些什麼。
嗯,這白穆果然完全不将三皇子放在眼裡,怪不得三皇子要繞過他,問我們的意見。
安施心裡正想着,成芩那邊略略沉思片刻,淡淡道:“我理解三殿下的意思了,您想同我們一道探查此地近來的古怪之事。”
她對窦穆旬略微點了點頭,随後看向安施:“方才,安施師妹剛好提議了,由天山、一氣盟、玉清花谷與其他仙門弟子暫時結為一體,一同探查妖物之事。”
啊?
我???
安施呆滞的眨了眨眼。
成芩看了安施一眼,似乎歎了一口氣,安施莫名覺得這聲歎息透着一絲無奈。
宋溫祿像是有些驚訝的挑挑眉:“諸位仙家聯手?看來此次事情确是不簡單,不知在下綿薄之力可有用武之地?”
成芩點頭,不假思索道:“自然,勞煩三殿下幫忙找一找太安府近些時日的案宗。”
宋溫祿低頭思索片刻,随後笑着點點頭:“這倒不難。”
案宗......師姐是想從這裡面找妖物的線索?為何不直接問白穆,一氣盟應當知曉的更清楚吧?
安施下意識看了白穆一眼,對方似乎終于從那妖物遺骸中回過神,冷淡道:“不如直接問我要,太安府空設在此地,裡面的東西也大多沒什麼用。”
“自然,一氣盟的也勞煩容我們查看一番。”窦穆旬接過話來,笑的古怪,“兩家比較,也容易看出問題,不是嗎?”
“咳咳!”
安施咳嗽了一聲,打斷了窦穆旬的話:無論如何,如今既然是同盟,再互相掐架可不明智。
如此考慮着,安施出來打了個圓場:“那就勞煩兩位了。”
宋溫祿側着臉,靜靜看了安施一會兒,忽然将那裝妖骨的盒子拿了起來,随後款款走向安施,笑着遞給了她:“怎是勞煩,應當是在下謝過仙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