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師父叮囑,确是命我問問尊師桑老近況。”像是沒想到白穆居然直呼師父全名,梁興天愣了一愣,才回答道。
“我忽然記起,他要轉交給你一物,眼下你既然沒什麼事,就去取走吧。”白穆扯扯嘴角,冷淡道。
梁興天又是一愣,随後吃驚的瞪大眼:“當,當真?!桑老竟還記挂着我師父?!”
白穆似乎是嫌他聒噪,皺了皺眉:“不要?”
“要要要!”梁興天忙不疊地的說,見白穆不耐煩的沖他擺擺手後,臉上半分迷惑半分欣喜,慌張就要離開,這時,忽然想起了什麼,又返回來,賠笑道:“敢問是在……”
“找人問。”白穆不再看他,繼續沿着自己剛剛的路走去。
眼看着梁興天就這樣離開了,安施迷惑眨眨眼,随後跟了上去。
一氣盟在太安府内找了處僻靜的廂房,将濁水蛇以陣法暫時壓制住了。安施跟着白穆過去時,正碰見李銳帶着四名弟子剛從一氣盟的方向,擡着一座巨鼎破空而來。
看見白穆後,李銳招呼了那幾個弟子将鼎擡進去後,快步上前,“白哥。”
白穆淡淡道:“給盟中值守弟子傳個話,從庫中挑個法器,見到梁興天就給他。”
……白穆剛剛是在唬詐梁興天?!安施這才反應過來,随即,心裡一陣不可思議:這人騙歸騙,倒是也不避諱我?怎麼看起來像是故意的。
“啊?梁興天?”李銳困惑的抓抓脖子,“白哥,他向您讨東西?他算什麼東西啊?”
白穆瞥他一眼,沒回答。
李銳隻好點點頭:“好,一會兒我去挑件給他。”随後笑道,“白哥,這鼎我們修為不夠,用不了,隻能您出手了。”
白穆漫不經心的點點頭,随後往屋内走去,卻察覺到身後的人不見了。疑惑回頭,見安施半天站在原地不動,正用微妙的視線打量他。
摩枭忽的覺得好笑:“不審了?”
“你故意支開梁興天?”安施不确定的開口問道。
“嗯。”白穆神情坦然,瞥她一眼,補充了一句,“看着心煩。你還不過來?”
這人神情實在是太過坦蕩,安施竟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點了點頭,随後跟着走了進去。
兩人走進屋内,李銳便從外關上了門。安施快走幾步,看向屋子中央——那濁水蛇被青銅色的鐵鍊鎖了起來,兩道靈氣狠辣的劈在他身側,砸出兩處深凹進去的坑洞,鐵鍊由坑洞中扯出,穿過他的肩骨。
似乎聽到有人來,它死氣沉沉的眼皮忽然動了動,睜開了眼——那和人一般無二的瞳孔裡,卻是深紫色的眼白。
說實話,安施是頭一次見到活着的、化成人形的妖物,被這雙駭人的眼睛瞪了一下,她的心髒竟微微顫抖起來。
“怎麼,怕了?”白穆忽然開口,語調戲谑。
想打人。
剛剛的駭人感受瞬間一掃而空,安施面無表情走上前去,瞪着濁水蛇,“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濁水蛇的面容雖像人,但側臉仍舊能看到鱗片。妖物化形,修為越高深,化形越似人,這是師父所教的。如此看來,這濁水蛇雖然到了化形期,卻根基不深,而且交手時,隻想着逃竄,才讓她們幾人捉了去。
說起來,無垢講這段時,安施才恍恍惚惚的反應過來,似乎小狐狸精就化形的極好,但他卻說自己沒什麼妖力。她猜摩枭原本應該已經修到了化形期,但是被那些仇家毀了妖力,這才時常變回狐狸模樣,看上去可憐兮兮。
也不知如今它在何處,有沒有找到救自己命的法子。
安施盯着濁水蛇,卻忽然跑神了。旁邊,白穆在巨鼎邊轉了一圈,忽然重重的敲了那鼎一聲:“咚!——”
耳邊突然被震了一下,安施被吓了一跳,這才回過神來,她回過頭,用迷惑的目光看向白穆,嘴裡忍不住嘟囔:“白穆道友,你真是……”
一等一的惡劣。
白穆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倒是對妖挺客氣。”
好歹安施語塞片刻,反問:“那要怎麼問?”
被鎖死在地闆上的濁水蛇眯了眯眼,打量着屋内這兩個仙門弟子,忽然看向白穆,眼皮古怪的翻動了兩下。
這時,白穆忽然走上前去,右手擡起,緩慢而惡毒的掐住了濁水蛇臉上的鱗片,猛地削下一塊兒——“嘶啊!————”
濁水蛇發出似人非人的一聲慘叫。
“喂!”安施大駭,上前一步,“你做什麼?!”
“這才是審問。”白穆回答,他臉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笑意,手中捏着那片鱗片,一下一下的剮蹭着那濁水蛇的頭皮:“别裝死。”
這到底……誰才是那個妖啊!
安施看着白穆舉動,隻覺得頭皮發麻,忍不住再次開口:“你……”
那濁水蛇忽然看向安施,恐怖的眼中竟然流下漆黑的淚水,聲音嘶啞道:“救,救……”
“哦?”白穆手中動作停了下來,他站起身,看了眼安施,又看了眼這濁水蛇,嗤笑道:“這蠢妖莫不是以為,你會救它?”
“……”安施沒回答,她看向濁水蛇,咬咬牙,上前道:“你說出為什麼來這兒,我讓他停手!”
“?”
白穆蹙眉,看向安施的眼神若有所思。
他再次彎下腰,拍了拍那濁水蛇的臉,笑道:“算你運氣好,這位心善,我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