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施沉默不語,心裡混亂極了:
白穆當然不對勁,因為那是小狐狸精。
至于那白穆模樣...或許是他的那些小妖術所變化的罷,倒是不清楚怎麼沒被别人察覺。
眼下的問題是,小狐狸精為何來了太安?又為何和那群妖糾纏在一起?
....呃,不對不對,小狐狸精也是妖,妖和妖相處,似乎倒也合情合理。
安施不自覺的皺起眉來,她心裡像是落了一層棉被,悶得透不過氣。
她清晰地記得方才的每個瞬間,包括小狐狸精打傷師姐,對自己古怪的溫柔調笑,與最後不顧自己阻攔,認定了一般的要去對宋溫祿下手。
摩枭,為什麼?你得給我一個解釋才行。
安施的手下意識的想摸向骨笛,随即,她的手頓了頓。
“但他為何會忽然要殺你?”安施突然開口問道,像是想确認些什麼似的,“三殿下做什麼惹到了他...或者說妖?”
宋溫祿神情似乎也有些困惑:“這實在也是祿不解之處,照理來說,白穆平常雖對我不甚尊敬,但從未像今日這般,動了殺心。至于妖,祿一介凡人,又怎敢招惹妖物?”
幾人再度陷入沉思。
這時,宋溫祿側過身子,挑開簾子向外看了一眼,神情緩和了許多:“出太安了。”
*
從一氣盟出來時,時辰已是下午,如今,天色黯淡。馬車越過山頭後,身後林木漸漸遠去,遁入寂靜夜幕之中。
烏鴉驚飛,留下一片樹枝拍打之音。
路上尚未見到追兵,這也讓幾人放心了不少。窦穆旬取了幾粒辟谷丹,分給衆人,随後想到了什麼,苦笑:“隻是還有幾位道友留在一氣盟,也是連累他們了。”
成芩服下丹藥,眉頭舒展:“他們并不知發生了什麼,想來一氣盟也不會難為他們。”窦穆旬點頭稱是。
安施也服下了自己的那顆,擡眼,便看到宋溫祿捧着手中丹藥,似乎有些茫然無措。她忽然想起當初的自己,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開口道:“無妨,這隻是充饑用的。”
宋溫祿再度看了一眼手中那枚丹丸,遲疑道:“仙家之物,祿受之有愧。”
安施已經有點習慣這位三皇子過于優柔寡斷的性格了,于是道:“殿下不必如此客氣。”
随後,宋溫祿猶豫了一下,還是吃下了。安施默默看着他服下後,收回了目光。
一旁,成芩開口問道:“三皇子之後如何打算?”
宋溫祿撫着胸口,似乎對方才那丹藥的功效感到驚奇,聲調也一同揚起:“欸?是的,打算。”他咳嗽了一聲,微笑道:“為今之計,隻能勞煩諸位送我回皇宮了。”
回皇宮嗎?
三人對視一眼,均是心中微沉:如今的皇宮,怕是不比這太安安全多少。
宋溫祿像是并沒理解三人的沉默,笑着問道:“眼下看來,那白穆并不敢追上來,祿應當是安全了。但不知三位仙家之後又是何打算呢?”
這個問題,倒是眼下的重點。
見安施沉默不語,窦穆旬以為是她還沒恢複過來,便率先開口道:“茲事體大。依我所見,現在理應立刻前去拜見一氣盟盟主,闡明此事。”
成芩再度探查了宋溫祿一番,确認他無礙後,搖頭道:“那白穆修為如此深不可測,恐怕是一氣盟裡極受器重的弟子,我等前去,空口白憑,隻怕除了引起沖突外,并不能讨到什麼好結果。”
說着,成芩看向宋溫祿,思索道:“眼下,先将三皇子安全護送回皇宮為上,誰知那白穆會不會中途再生殺心。”
這倒也是,安施與窦穆旬都點了頭,表示沒有意見。
聽到此處,宋溫祿微微驚訝,随後正色端坐,對安施、窦穆旬及成芩三人依次行禮,語氣莊重:“勞煩幾位仙家了,此大恩,祿銘記于心。”
這三皇子說來也可憐,又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三人彼此對視一眼,心中皆是柔軟了半分。
這時,宋溫祿表情忽的一變,仿佛受了什麼重擊一般,身體陡然猛地一晃,慌亂間,他伸手抓住了坐榻的邊角來穩定身形。
窦穆旬趕快出手去扶他,急忙問道:“殿下怎麼了?”
“不,不,無妨。”
宋溫祿低了低頭,掩去眼中震驚之色,再次擡頭時,他已然是神情自然,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疲憊的笑了笑,“興許是剛逃過一劫,還沒反應過來,休息一陣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