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羅會之主戴着一張精緻華美的銀色面具，瞳孔漆黑而可怖。

但南涼夏仍然留意到了，在看到自己面容時，對方似乎愣了愣。

“你認識我？”

安施在天山接觸的每個人，摩枭都見過對方的臉，以确保自己當時經曆過的一些瑣碎的麻煩不再重演。不過，摩枭也不是事事幹涉，他最感興趣的，仍然是安施在面對自己曾遇到過的選擇時會有何表現。

縱使如此，她出現在此，也的确讓摩枭有些意外。

摩枭看着南涼夏，淡淡開口：“你何故叛離天山？”

“你果真認識我？”南涼夏心中已是确信，眼中一喜，急忙道：“你莫不也是出身天山？嘶——那你應當知道我的事！”

什麼事？

摩枭不認為自己應該記得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見對方似乎不為所動，南涼夏一怔，脫口而出：“弟子考核那日，是我去求了尊上放南家一條生路的！那日内門弟子幾乎都在場——莫非你是在那之前便離開天山了？”

南涼夏越想越有可能，忍不住問：“你又是哪輩弟子，為何下了天山？怎麼成了森羅會之主？”

......

算了，打暈了丢出去，讓鸠再給自己尋個安靜點的吧。

摩枭煩躁的揮手放出一道黑氣，遁入南涼夏鼻中，對方瞳孔忽然一暗，接着便“嘭”的一聲摔倒在地上。

而這時，少女波瀾不驚的聲音忽然響起，是從骨笛之中發出來的。

“小狐狸精，你在嗎？”

摩枭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南涼夏，忽然有一瞬心虛。

不過，聽到安施的聲音後，這些日子接連不斷的煩躁感似乎被撫慰了不少，他不自覺的輕笑一聲，仿佛還是兩人同在天山的時候一樣：“姐姐有何事？”

安施那邊似乎沉默了一會兒。

你忽然出現在太安，還變成了一氣盟的白穆，險些殺了宋溫祿，現在等我主動聯系你，你居然還問我，何事？

聽聽你這是什麼道理！

安施一時語塞，随後，她一半迷茫，一半懷疑的再次開口：“......你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被安施反問了一句後，摩枭怔了怔，這才想起太安内與安施的那次交手，笑聲凝滞了一瞬，随後，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姐姐，你修為不足，怎可強設幻境？況且那法術也漏洞百出——無垢怎就教了你這種東西？”

摩枭對交手原因與結果隻字不提。

他内心想着，雖然安施破壞了自己的大事，但無妨，吾不會和自己過不去，當然不會責怪她。

而安施——她既然是吾的過去之身，也自然同吾想的一樣。

安施：“？”

安施的反應，卻與摩枭所想不同。

在短暫的沉默後，安施冷靜的開口了：“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來問，你隻回答是與不是。”

摩枭忽然皺起了眉。

隻聽安施繼續道：“太安那裡的赤練之屍和諸多妖物，是否是你故意安排的？”

故意......

面具下，摩枭的表情不為人知。

安施停頓了一會兒，見摩枭不開口，似乎認定對方已然默認了此事，歎了口氣，繼續問道：“你想殺三皇子，是因為他便是你曾說的仇人？他并非妖物，如此看來，你當初同我說的話，全是在騙我？”

騙你？

摩枭蹲下身子，用手掐住了南涼夏的脖子，眼神危險異常。

少女的聲音淡淡的，但卻一針見血：“玄草的事，也是騙我嗎？”

“嗯，真聰明，是在騙你。”摩枭低笑了一陣，仿佛是故意的一般，又問了一句：“隻問這些嗎？”

一氣盟，弟子居所，北面廂房。

安施沉默的站在桌邊，桌上的點心一個也沒動，被推到了角落，隻剩下半杯冷茶，那不知所蹤的另一半卻不是進了人的肚子，而是在桌面上被當做筆，勾畫了細密的線條。

此時夜半，靈火幽幽。

安施一直未睡，反複琢磨之前的事，在桌上反複勾畫，思路理清後，她便一直等着，想聽聽摩枭的解釋——或許是誤會呢？

顯然，這心願落空了。

一陣空虛感猛地湧上心頭，安施下意識抓住了心髒的位置，張了張嘴，讓自己恢複冷靜：“摩枭，我視你為朋友，也認為你雖為妖，但并不是什麼惡妖......”

“姐姐。”摩枭忽然打斷了她，“如果我說，......”

摩枭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他似乎自嘲般笑了一聲，淡淡道：“罷了。我如今心情不太好，實在懶得聽人教誨，這種話就不必了。”

他看向自己的手緊握之處，南涼夏的嘴唇已經開始發白了，但心頭湧起的那股子暴戾卻如何也壓不下去。

摩枭的聲音忽然變得愈加溫柔：“比起這個，姐姐，不如我們玩個遊戲。”

“你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便回答你一個——我方才已經回答了你，那也輪到姐姐你回答了。”

“......姐姐是打算殺了我嗎？”

送命題。

雖然遠隔千裡，但安施仍然能聽出對方語氣的不對勁。

之前交手，安施已然發覺，摩枭的修為深不可測，在一切都沒問明白前，安施不想輕易激怒他。

她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此事牽連甚大，我會在查清楚後，将一切告知尊上。”随後，安施遲疑了一下，問道：“那你也要回答我的問題，真的白穆現在在哪兒？”

摩枭似乎笑了一聲。

沒等安施反應過來，這時，安施的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聲響，她心中一驚，随即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腳往門口下的隔闆走過去，蹲了下來。

那聲音清晰了些，是腳步聲，很多人的腳步聲。